送子观音杀母事件（下）（1 / 2）
九
夜深了，楼上别墅里的人们大抵是怀着心事睡过去了，只有地下室医疗间里，苦命的安德烈还得挑灯夜战，寻求一个真相。
地下的育儿室里，两个人造子宫在暖橘色的灯光映衬下，破除了漂浮在里面那两个在无意识挥动小小手脚的胎儿的阴森感。
手上的基因鉴定工作告一段落，让安德烈有了暂时的空闲。于是他走到育儿室里，看了看在人造子宫里面酣睡的胎儿，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脐带连接情况，按照师傅门捷列夫提供的数据分析了一下羊水的成分数据以及孩子的生理数据，知道孩子基本算是保住了，一阵倦意袭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米希尔舍得花钱，所以这里的空间隔音效果做得真好，一墙之隔的检验室里，离心机真空分离的旋转声一点都传不到育儿室来。
那边厢，手术室里的灯关了，梁冰冰女士早已失去生命的身体也就泯灭在了一片黑暗里。
基因序列分析需要一到两个小时的工作流程，尤其是，还要进行梁冰冰，米希尔，胎儿和男方几方面的基因数据比对，毕竟是大数据的大海里捞针，耗时更加漫长。
其实通过安德烈使诈，使得米希尔晚饭时间的自我承认是事态的参与者，胎儿和她的基因对比的答案就已经明确了。现在安德烈需要明确的是分析梁冰冰的原始基因序列，确定她是不是克隆体，再确定是否该进行下一步的追查这个暗地里的代孕集团。以及，进一步看能否争取获得男方的基因序列。
表面上的理由冠冕堂皇——确保胎儿基因序列的安全，最好能够找到胎儿们的父亲是谁，以及孩子父系基因是否有天然缺陷。
而且还要向米希尔确保她在法律层面的准备工作是否做得足够充分，会不会孩子生下来以后，冒出个孩儿他爹跟米希尔打官司争抚养权，作为包前端也包售后的全包流程，这个情况需要考虑到。
但是私底下的小算盘，安德烈不打算告诉米希尔。
“羽儿小姐，天黑了这么久，你还没休息。”埋头在显微镜里研究梁冰冰脊髓的安德烈，听见那逐渐走近的沉重脚步，就知道是谁来了————羽儿怀孕久了，挺了那么大个孕肚，虽然刻意放轻了脚步，步伐依旧比旁人重。
“肚子太沉，压得睡不着。就下来看看这两个孩子。”羽儿捧着肚子走进人造子宫，把脸贴到跟前，眼神痴痴的看着里面的孩子：“安德烈，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他们这么惬意吗？”
“您觉得他们惬意？”安德烈面色不解地望着羽儿：“天然环境和人造环境相比，人造环境再用心也稍逊一筹啊！人造子宫环境液模拟的羊水再接近母胎环境，可是到底没法和你这天然母胎环境相比。古话说的‘母子连心’，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仅仅在营养环境与你母体共同体验，你们之间的触碰和互动，十月怀胎期间，母子两在感情方面一直进行着交流。而且，母胎怀孕，母亲与成型胎儿的几个月相处，是胎儿对于外界环境的最初了解，这些情感和知觉上的优势，可比人造子宫里隔离生育出来的胎儿珍贵得多。”
“这些道理连你都懂，那安提为什么还要用人造子宫养大他们呢？”羽儿的声音在空间里带着点空荡的回音，所以显得有些阴森的失真。
“是急从权嘛。说到底，母亲有罪，稚子无辜。”安德烈察觉到羽儿声调的变化，脸色严肃的走到了她身后。“尤其是，这母亲只是一个不一定拥有完全自主意识的克隆体，无法给予胎儿完整和正向的孕育环境的时候。”
羽儿侧回头看着身后肢体逐渐紧绷，即将进入职业性防御状态的安德烈：“我查过整容医生安德烈的履历，他虽然在乌克兰有从军历史，但是，你这没有十年专业训练具备的反应能力，从哪里学来的？”
“乌克兰政府预防隔壁大国的军事行为计划，培养了三万名单兵作战能力超群的特种兵，结果在重武器战场上几乎全军覆没。我比较幸运，被炮弹炸成重伤后，幸运的被美国雇佣军抢回本土，经过治疗恢复了。”安德烈望着羽儿手里露出的那点手术刀的寒光，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试图通过占位，把羽儿逼得远离人工子宫：“你大可不必卷入查尔森家族的财产争夺里面来。你先生的远程监控机器人技术，在市面上有很大的潜在市场。”
“下午借助托盘机械臂割在梁冰冰女士脖子上那刀，很精准。决胜于千里之外，取上将首级于无形。”安德烈这话已意有所指，带着一种看破说破让羽儿忌惮的语气！
“可，远程机器人的投入，需要查尔森家族的财力支持，离开这个家族的资金支持，他就不值一文，”
“米希尔夫人待你如同亲生女儿，不至于看着他一败涂地……”
“她即将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我不想做那个弃子。”羽儿情绪起伏有点大，扶着检测台大口呼吸着，手术刀随着她手指的震颤，光芒开始散乱。
“如果这个孩子具有家族的正式继承权，能够在老爵爷和米希尔身后继续保持你们的资金供应呢？”安德烈望着隔壁分析电脑上闪过的那个结果，脸上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意——胎儿父亲的基因序列比对完成。
望着屏幕上面那张老态龙钟的脸，羽儿几乎捏不住手里的凶器。两个胎儿的精子提供者是查尔森老爵爷。
原来，兜兜转转，米希尔的计划一直在老爵爷的视线里，所以，凭空会冒出一个中介公司，会有米希尔的律师通过各种手段把梁冰冰送到米希尔面前，甚至连精子提供方的资料都隐没了，甚至，通过这次聚会去母留子，保证米希尔得到两个身世干净，又保留查尔森家族基因，有能力和那些家族成员分庭抗礼的孩子。
前面的人物来来去去，自以为得计，老爵爷依旧在背后翻云覆雨，一言不语。
羽儿的手僵了，再也捏不住手里的手术刀，那细小却锋利的凶器落在地上，发出心碎的声音。
安德烈扶住摇摇欲坠的羽儿，还在继续安慰她：“查尔森家族的争夺是注定的，但是这些年你和米希尔的关系基础在那里，她如果能够一直保持住位置，关于机器人远程操控的资金就能保证。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条资金链，手里染了血，”
“他们说，只要能够在以后排挤走米希尔，家族百分之五的资金就是我们的了。”
“你如果看护着这两个孩子长大，如果把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也送到查尔森家族里，现在他们答应的百分之五算得了什么？”
柳羽儿被这一席话彻底震惊了。回过头，盯着安德烈，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确实，整容医生安德烈不该懂这些。
安德烈的嘴角勾出一个弯曲的弧度，像极了下午看见的某人。只是安德烈这个弧度来得生硬，所以看起来不如那个人那般圆纯。
楼上有突兀的枪声响起，打断了对峙两人的情绪。
九
两人打开电梯门，就看见门捷列夫穿着短裤跌跌撞撞往这里奔来的身影，后面是白露围着床单，拿着小口径手枪在且战且退。
而走廊另一边，露西和米希尔也从各自的房间里跑出来了，露西拿着一根金属长杆在空中四下挥舞，而米希尔举着一面一米有余的银盘，一边挡一边退，时不时还挥出去，在暗夜里打出金铁相交的脆响。
“安提，发生了什么事情？”
“机械管家团队被人操纵了，无差别攻击我们。羽儿，你在下面啊，我还以为你……”米希尔银盘舞得漂亮，走廊还没走完，已经拍了好几个打算从空中攻击的飞行器。
“米希尔，你可没说喝顿酒要和机器人打架啊。”白露清空了弹夹，拿起身边的一尊花瓶去砸对面那个吸尘器的操控面板。
“我得找皮埃罗问问他的设计是怎么回事了。”米希尔进入电梯，喘着气望向羽儿，眼神里有迷惑也有隐隐的责备。皮埃罗是羽儿那个痴迷于机器人远程控制技术的丈夫，算是米希尔半个女婿。
“先躲下面去吧，医疗区封闭起来要安全一些。等天亮了希腊警方就该登岛解救我们了。”安德烈探出身子，让进来门捷列夫，一把把打斗正酣的白露也拖了回来。露西扔标枪一样的把杆子捅进吸尘器面板，闪身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