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电梯（1 / 1）

安吉云没几步就走到了电梯门口，这固然与所谓的“脱离”非常平稳，不用小心翼翼有关。更与他稍微有点受惊有关。他不敢仔细设想这仪式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大，用得着构建一个空间来帮他告别过去吗？

回顾安吉云的一生，挺多只做过几任小领导，一直是别人的下属。以他目前的眼界或心境，还不可能想到对于系统来说，模拟这些死物的立体图像、或者虚拟可以用数学计算的压力以及虚拟由其带来的触感、等等、都费不了多少“算力”。相比之下，姜至明的小岛度假酒店要复杂得多。

而且安吉云是比较信奉眼见为实的。现在顶多看见个桌式电脑，以他的思维习惯是不会去设想一个可能永远无法被看见的总领导的。更不要说去设想这个万事万物的总管居然有可能自己也看不见自己、或者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只是目前最认可“系统”这个名称而已。

更习惯于听令完成任务的安吉云不再犹豫，直接跨进了电梯。即使按他先前的观察，要到达电梯门口必然要先穿过病房的墙，他仍然想也没想就做了回崂山老道。这可能也是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对过去世界已经由实变虚这件事已经相当接受了。

电梯门刚关上，突然灯全灭了。安吉云还没来得及反应，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已适应这种黑暗，灯已经又亮了。他抬头看去，只看见一大片乳白色的透光玻璃，普通的那种，估计玻璃后有两三支标准的日光灯管。比较特别的是顶上四个边、四个角用一串很小的灯泡连着，依次点亮，营造出有一束光在游走的效果，不知道是不是代表电梯正在运行上升之中。这不常见，但也没有做得很高科技很时髦，可能对于系统来说，方便省事比炫技显范更重要，你甚至可以说这系统有一点小气。安吉云没有怎么注意这些，他正被另一个现象所吸引。只见在电梯的四壁上慢慢浮现出图像来，看上去像是投影，但安吉云并没有发现电梯里有投影仪。正要开始琢磨那些摄像头是不是还有投影的功能，那些渐渐清晰的影像让他愣住了。那是他的记忆中的片段，而且大多是他曾经想努力回忆又记不太清的重要画面。这就是传说中的濒死走马灯或记忆回溯吗?

这时有几个念头在安吉云心底滑过，所谓濒死就是还没死？那么自己到底死没死？怎么才算死？失忆吗？这些只是闪念，安吉云无暇细想，他很快就沉浸到这些人生的关键时刻，有些是他临死前才意识到有多么重要。更有些涉及隐私，从普通投影到立体图像乃至几乎逼真的情景再现，本作者决定在此删去不打算写的不知道几万字。

总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安吉云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到慢慢平复，电梯顶上游走的光线也从各种变化到渐渐有规律地越转越慢，直到终于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