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魂(1 / 2)

  李妙音回神。

  她起身,让出位置,站在男人背后,替他拆下束发的网巾。

  黑发柔软且阴凉,李妙音捧在手心,用檀木的月牙梳一下一下梳理着。

  屋外有一两声猫叫,声音拖得很长,挠得人心痒。

  不知怎的,李妙音想起范启元仍在世时,也会这般替她梳发。梳完,他都会怜爱地替她涂抹头油,男人一边爱抚着发丝,一边说“乌云半卷镜中天”。每每听到这种话,李妙音都要羞一阵,嗔怒地说他是“温八叉”。范启元倒也不恼,反而搂着她,又念了一句“楼上新妆待夜,闺中独坐含情”,迂腐又风流。

  她也有替他梳发的时候。趁他洗完头,长发晒到半干,她会坐在他膝头,挑起一缕散发着皂荚味的发丝,缠在指尖,编成细细的小辫,甩呀甩……

  “母亲。”

  突然冒出一声。

  “嗯?”李妙音下意识答。

  范贞固眯起眼,冷不然翻了脸,语调又轻又柔。“父亲在时,母亲也这般替他梳头吗?”

  像被当场捉住的窃贼,李妙音手一抖,险些掉了木梳。

  她含糊道:“有是有。”

  “可曾见过白发?”他微笑。

  这是说她的青春年华折在个老头子身上。

  做儿子做到这份上,范贞固的确是个阴狠的不孝子。

  李妙音梳发的手稍稍一顿,淡然道:“官人在朝为官数十载,多思虑,自然也多白发。未来你进了朝堂,勾心斗角,也会很快生白发的。”

  范贞固嗤嗤笑一声,不说话。

  等她梳完,放下月牙梳。范贞固忽得站起身,将她拦腰抱起,丢进雕花的架子床里。金钩挽着床帘,范贞固轻巧地拨开弯钩,放了帷幔,紧跟着小猫似的弯腰钻进去,扑到李妙音怀中。

  他胳膊紧紧搂着母亲的腰,鼻子凑到脖间轻嗅。李妙音仰躺着,几缕长发顺势落在脸上,好似她光洁的面庞上盘踞着一条瘦弱的黑蛇。挨得太近,简直分不清彼此的心跳。李妙音不由吸了口冷气。范贞固温柔地亲了下她的脖子,又仰起脸,咬了一口耳垂。李妙音闷哼,蹙起眉。

  范贞固见状,松开双臂,撑起一只胳膊望向她。

  “娉娉,你只许想我。”他道。

  “我也没在想别……”

  “不许再想父亲。”范贞固打断她。

  李妙音心里一涩,强撑着笑颜,同他开玩笑:“那想乾儿呢? ”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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