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荣耀(2 / 2)

  “高精工艺原本可以在这里发展,鹿渊书院原本可以成为最长远的愿景,那些人为什么就看不到这些?”

  星临静静看着扶木,看他渐趋崩溃,世上最不能经常设想的一种可能,就是“原本可以”。

  星临开口道:“他们看得见,只是他们不在乎而已。在他们的狂热的使命感里,你说的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人类的恨总是比爱深刻,什么工艺与愿景,在那些人眼里,全都不如敌人的一捧血来得有温度。

  星临一颗心没有波澜,他挨上扶木肩头,让扶木方便借力,防止他因情绪激动而站立不稳。

  他一只手展开在手中拿了许久的纸团,这是木柜深处那团模糊黑影,纸张皱皱巴巴的纹路里,是真正属于柳行知的字迹——

  ——「就算我躲在书院,也于事无补。镇上大家都知道我与爷爷相依为命,必然会动伤害爷爷来逼迫我的心思,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知爷爷愿不愿意去寻沧都城?听说寻沧国覆灭后,那里成了无主之地,我们可以去那里寻个住处,在屋前重新种一颗月季,听说都城的阳光好,花总是会开得很好看。今夜到镇子南头等我,我们一起离开,爷爷务必小心。」

  这是一封没有寄出的急信,带着对以后的畅想,被团成垃圾扔进了柜子深处。

  “虽说信没来得及寄出去,可他最后还是出了书院,收拾了行李。”星临道。

  柜子太干净。

  柳行知很有可能成功抵达了镇子南头,和许久未见的亲人短暂相拥后便一齐逃离。

  “他们逃不出去。”云灼打破猜想,“这个时间点,恰逢残沙到云归求医失败,上任城主重伤身亡,危恒那时如疯了一般,残沙阵前也接连战败,”他顿了顿,“最后只得带兵退守鹿渊。”

  星临明白云灼的意思。

  战时驻扎,鹿渊在镇民严密的窥视中被虎视眈眈,又加上兵刀长枪的驻守,一老人一少年,如何能插翅逃离。

  也许命运眷顾,好运能助上他们一臂之力。

  可五年过去,柳行知在破旧草屋里年龄虚长,孤苦一人疯癫地困守旧屋,哪里像是被命运眷顾的模样。

  那明明是一场失败的逃亡。

  “此前那樵夫能顺利逃脱,是因为他熟知这书院内的机关构造,”云灼道,“五年前镇民能将鹿渊书院屠戮殆尽,也是这个原因。”

  星临与云灼对视,开口:“柳行知被抓住了。”

  那便是绝境了。

  “如果你是柳行知,你会怎么选呢?”星临总是喜欢预设绝境,“一边是此生理想与师友,一边是相依为命的至亲,你舍弃哪个?”

  对视中,云灼眼底一片不为所动。

  偃人集市小巷中的骨头磋磨声,仿佛重回星临的耳畔,他笑笑,“我忘了。公子当然哪个都不选,公子想要两全。”他的笑有些冷,“可从来不是事事都能两全的,更何况他不是云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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