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2 / 2)

  “我不恨你。”崔嵬平静道,“我只是了解你,正因如此我才明白,待你明日、后日看到什么新的花样,见到怎样新的风光,刚高兴起来时想到我今日的话,你就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了,这样你就明白自己此时说的话是多么残忍。”

  阿灵咬住下唇,居然无法反驳,很快就捂着面跑走了。

  于观真的神情有些复杂,他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即便对伯母说几句好话,叫她稍稍开怀一些,不是大家都高兴吗?”

  “高兴?”崔嵬好似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他看向于观真许久,很快又变得平静下来,“因为你也全然不在意,对吗?你本就将这些话当做谎言,你知道她绝不会因你的离去难过多久,于是也与她做这样的虚与委蛇,好似这事是真的一样,自己付出的是虚情假意,反倒指责当真的人无理取闹。”

  于观真一时语塞,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半晌才道:“你一定要如此针锋相对不成,为什么偏要这样子想,她说这些话,叫我知道有人挂念我,心中很安慰;纵然她以后快乐,我也替她高兴。”

  崔嵬站在月色之下,神情晦暗莫名,紫藤萝被风吹拂起来,细碎繁茂的花朵在风中微微颤抖着,倒映在那双翠色的眼瞳之中,柔化不了半分冰雪:“我不喜欢……”

  于观真看得有些痴,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不喜欢别人将我说得很重很重,心里却把我放得很轻很轻。”崔嵬对他说话,看上去既不是难过,也不是伤心,“我会当真。”

  崔嵬少见展露出自身的脆弱与孤独,于观真望着他,只觉得说出这句话的崔嵬不知怎么显得可怜可爱起来,想要上前去安慰这个本该强大到无懈可击的男人,又满足于此刻的距离静静旁观着,欣赏从那浑然天成的心窍里不慎流露出来的一丝痛楚。

  他知晓,一旦自己如同寻常人一般上去关心崔嵬,照顾崔嵬,试图给予同情跟怜惜,对方立刻又会变回高高在上的藏锋客。

  崔嵬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如何与人沟通,这些话不过是他的所思所想……

  “这是我与伯母的事。”于观真觉得有趣,他仔仔细细地盯着崔嵬的神态,故意道,“你特意来说这句话,其实有些无礼的。”

  崔嵬的神情很快就冷下来,他居然没有发火,而是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回到花藤架子下面去,容貌在那璀璨艳丽的绽放里变得模糊不清:“既是如此,是我多事了。”

  于观真简直要笑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你在关心我。”

  既不是出于大局,更不是出于诺言,而是如同寻常友人一般那样的关切在意。

  这次崔嵬没有作答,沉默地站着,似是点了头,又似乎没有,很快就转身离去了。

  这让于观真想起了之前行船时看到了郊外一群孩子放风筝的场景,如果崔嵬也在其中,他一定是其中将风筝的线抓得最紧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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