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四十:我在这里(2 / 2)

  “山鬼花钱”,是当初灾难里,大塍得到的唯一线索。

  然而这个线索,不知是否为敌方有意,只有邢遮尽一人得知——在此之前,这位未满弱冠的裕王殿下,刚刚见证过至亲死于“山鬼铜钱”的场面。

  冬猎的前两个月,在宋庭誉酒醉表明心意之后,他说不上是激越还是仿徨,下意识地跑开了。

  一个是将军府的私生子,一个是帝王的眼中钉。

  两个性别相同的人互通心意,在身份的加持下,无论何时,都显得荒唐而怪诞。

  邢遮尽老成,却到底年轻,心猿意马之际,能想到的竟也只有逃离。

  只是情愫作怪,即便已经跑出了视线以外,宋庭誉微醺时的神情还是抑制不住地浮现在眼前。

  十六岁的少年,最是张扬而热烈,迷离的丹凤眼,被酒意熏红的眼尾,饱满的红唇,湿漉软腻的声音……曾经的宋庭誉,还没有长出尖利的獠牙,像一只小猫,又像一只小鹿。

  邢遮尽逃了,却没完全逃。

  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他控制不住得想要去见一见宋庭誉,可真的到了将军府时,却没有寻找的对方的踪影。

  宋庭誉失踪了。

  他满街的找寻,终于在某一处深巷里,看见了几处身影,连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铜钱相撞的声音如同利剑刺进耳膜,将之贯穿,足以击垮这个十几岁的少年。

  角落里,邢遮尽的生母倒在血泊当中,铁链和污血包裹住了她的全身,她生前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再朴素的衣物,也绝对不会染上污秽。

  可是现在,她却已经忘记了清洁,安安静静地躺在泥地上。

  她的怀里,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诉娘死的时候,邢遮尽连一滴泪都没有流,就这么手脚冰凉的走过去,近乎平静地拉开母亲的手。

  在女子死死保护的身下,十六岁的宋庭誉浑身血污,满眼恐惧,麻木地流着眼泪,看见邢遮尽时,双瞳的光亮已经全部消失,如同一只丢了魂的木偶。

  凶手在邢遮尽找来的那一瞬间,恶意地摆动了一下刀柄,系在刀柄上的山鬼花钱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便逃之夭夭。

  那以后,邢遮尽一人挑起梁柱,操办了母亲的丧礼,宋庭誉则浑浑噩噩得躲在府中,不愿意出来。

  唯有的几次见面,也是邢遮尽偷偷地躲在边角,遥遥地窥视。

  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物是人非。

  宋庭誉变得沉默寡言,昏昏沉沉,不喜欢说话,总爱失神,时时刻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再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一躺就躺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邢遮尽来看过他很多次,最后一次,对方正好苏醒过来,在双目对视的一瞬间,眼泪就掉落了下来。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