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北京 17岁(12)78(2 / 2)

  啊,又到了新学年的做梦时刻。

  班主任让他们思考自己的梦想,找到自己的特长和兴趣,探索人生的方向。每学年开始,他都会进行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人生是一条漫长的路,重要的是确定你想去的远方在哪个方向,然后下定决心。只要这样,你就能跨越障碍,到达终点,取得成就。”

  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远方杳无踪迹,决心所剩无几,成就无处可循,只有障碍一直都在。

  他们没有学历,语言沟通困难,性格就更不用说了,会让大多数人避之不及。

  文安不会因为新信息的过载而尖叫,但身体状况做不了体力工作,语言能力做不了文书工作,还社恐。他会画画,但也没好到可以在卷生卷死的画手圈扬名立万的程度,至少美术学院的教授看到他的画,重点放在他“身残志坚”上,而不是“天赋异禀”上。

  多少才华出众的画家都湮没无闻了,哪里轮得到他这种自娱自乐的外行。

  文安在桌上一下一下按着笔。

  远方、决心、障碍、成就。

  远方到底是什么?

  “是你感动的瞬间,”老师说,“情绪是不会骗人的,能在一瞬间触碰到你内心的东西,就是属于你的远方。”

  北京的天气瞬息万变,上午万里无云,等到下午,却突然下起了暴雨。

  晨曦班的学生们正在音乐课上听巴赫,外面忽然狂风大作,沙尘蔽日,阴沉得如同银翼杀手中的世界末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声音盖过了勃兰登堡协奏曲。

  文安看了看时钟,距离放学还有十五分钟。

  电闪雷鸣的吸引力大过古典乐,大大小小的孩子扭过头来,瞪大眼睛望着窗外。老师一脸忧虑地看着玻璃上滑落的水珠,大概是没有带伞。

  下课铃很快响了,但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孩子们挤在教学楼一楼的走廊上,等着父母下班来接。几朵蘑菇一样鲜艳的伞盖从雨中飘过来,接走了几个孩子。不过从父母们湿透的肩膀来看,打伞的用处微乎其微。

  老师知道文安是每天自己坐公交回去的,就问他:“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文安摇了摇头:“不用。”

  老师又看了看暴雨:“你就在这等着?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小。”

  文安仍然摇了摇头:“不用。”

  他往前走到屋檐边上,雨珠汇成帘子,滴滴答答地落下。他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雨水,然后头顶突然洒落下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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