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原来并不是需要相爱才能够结婚生子的。

  那时的晏柠橙还无法理解,总之后来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再于谁对婚姻背叛的更彻底一些了。

  这个家最后没有散。

  晏柠橙无法把那天从生命中抹去,那是她八岁生日,奶奶去蛋糕房为她取蛋糕,因为她提出想要个更大更漂亮的,有翻糖公主的款式。

  家附近的店做不出花样,所以奶奶给她挑了家手艺好,但离家很远的。

  晏柠橙在胡同里和小朋友们玩闹,落日熔金,晚霞天际翻涌,玩伴们被叫回家吃饭,她就自己和自己打卡牌玩。

  忽然听到了沉闷的声响,晏柠橙分辨不出这种声音,只是耳畔有短暂的嗡鸣,下一刻是尖锐震裂耳膜的刹车声,吓得她打了激灵。

  片刻的静谧后,凄厉的惨叫与哗然冲破云霄。

  晏柠橙像是预感到什么,扔开地上的卡牌,冲着巷口狂奔而去。

  被拖拽出的血色扎眼地在沥青路面上蔓延,破碎的奶油糕体裹着血与尘,指向更远处,匍匐在地,蜷缩挣扎的老人。

  “救护车,叫救护车。”骨头在打颤,把她的哀嚎传回,滞涩踉跄地朝着奶奶跑去,有什么东西绊倒她,尖锐的扎进膝盖,可是感觉不到痛了。

  晏柠橙爬到奶奶身前,张开手臂去抱住她,嚎啕着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要漂亮的蛋糕了……”

  粘稠的血液裹满了掌心,奶奶艰难地睁开眼睛,瞳孔浑浊,咳嗽着嘶哑哄,“别、别哭、生日、快乐。”

  真正的残阳如血,奶奶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拉着父母的手,把他们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不是囡囡的错,答应奶奶,别怨自己。”她已经没有余力把眼睛睁得太开,眯成条缝,模糊的看着年幼的孙女。

  晏柠橙的眼泪滴在她手背,一次又一次地承诺,“好,我知道。”

  直到波澜起伏的心电图归成直线,再也没有分毫的的波澜。

  当更大的风波来袭,惊涛骇浪里能再牵手携手处理好了老人的后事,安慰好幼女,熬过一切的,已经是骨肉相连、无法割舍的血亲了,那些风花雪月的无常,在生离死别前半文不值。

  晏柠橙在奶奶的葬礼结束后突然丧失语言能力,医生判断她因为目睹至亲死亡,受到巨大精神创伤,罹患心因性失语症。

  那时她时常坐在巷口发呆,不做任何事情,凝视着来人处,想等到接她回家的人。

  可想念的人不会再回来,只有弯月挂到夜幕后的星星垂首,仿佛不归人的凝望。

  盛夏的雨水充沛,冬雪消融,春天的第一场雨彻底将地上的血痕淡到没有一丝丝痕迹时,晏柠橙才尝试着吐出六个月来的第一个音节,从韵母开始重新学习发声。

  在这段时间里父母几乎停掉了手头的所有事情,来陪着她。

  他们早已不再相爱,可都是爱着晏柠橙的,甚至没有因为奶奶的意外逝世怪过她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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