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中暑(1 / 2)

每年的端午前后,都是这边农村最忙的时节,人们称之为“双抢”。

三水县的双抢跟南方的双抢不同。

南方是种植两季水稻的,所以双抢是指在抢收早稻的同时,还要抢种晚稻。

而这边的地,一般是冬小麦跟水稻轮作,油菜跟棉花轮作,所谓的双抢,就是抢收抢种,抢收是指的收割油菜和麦子,抢种则是指的移栽棉花跟水稻。

油菜比小麦成熟要略早上那么一点点,前些日子已经全都收割了,不过光割回来还不算,油菜得放在晒谷场上爆晒几天,然后还要用“连盖”用力敲打,使菜萁爆开,从而达到菜籽脱离的效果。

连盖是一种竹制的传统农具,多用于鞭打菜萁、豆荚或稻、麦秸秆等,脱粒菜籽、豆子或残存的谷粒、麦粒。

七十年代的农村,不论是菜籽,大豆,还是稻谷或是麦子,有很多都是这样用人力一点点打下来的。

当然稻谷跟麦子也可以用碾子来脱粒,但同样都是人力来的。

既费时间,又费力。

后来通了电,有了脱粒机之后,就好了很多,至少稻谷跟麦子的脱粒过程减化了许多。

再然后,有了收割机,就更是省力了。

但是油菜,在周林的记忆中,上辈子一直到他重生之时,农民们收割油菜依旧是采用的这种最原始的方法,累人得很。

原因很简单,在这边,大块的地都是种植粮食的,像油菜这种经济作物,一般都是小面积种植的,或者干脆种在一些零地或是边角处,根本就没有形成规模化种植。

所以,即便有现代化的收割工具,也根本无法应用。

没有用武之地,自然也没有人会想着去置办这样一个工具。

毕竟像这种农用机械,价格可不便宜,所以这边的收割机,基本上都是运用于稻谷跟麦子这种粮食作物的。

周林表示,打油菜籽可不是人干的活儿。

这可是他的切身体会。

至于说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呢,原因就是他是民办教师,户口在队里,领工资也是从队上领工分,虽然这些工分里的一大半是由公社跟大队补贴的,可生产队毕竟还承担着剩下的一小半呢。

平时他不下地没关系,可在农活儿比较忙的时节,只要不上课,他也是需要下地帮忙的。

而且,等到了双抢最紧要的那几天,整个学校都会放忙假,学生老师全都要回各自的生产队里参加劳动去。

不过区别就是,那些孩子帮着干活儿是额外劳动,记工分的,虽然不多,好歹是一份收入。

至于他周林,对不起了,这算是义务劳动,因为他本来每天都计工分的,不可能再拿双分了。

像去年的秋天,收割水稻和种小麦的时候,他也跟着忙活了大半个月,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重生过来,这个年代的他在农村已经待了好几年了,干农活已经是很习惯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的他是从四十多年后重生过来的,早就不能适应这么繁重的劳动了。

就比如现在,周林已经被晒得头昏眼花了,可两只胳膊还必须机械地甩动着。

而且还得卖大力气,要不然,那些菜籽是打不干净的。

大太阳底下,偌大的打谷场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布,有塑料布,也有油纸布,还有破旧的被单拼接而成的棉布,而在这些布上,则铺满了已经割回来的油菜杆。

油菜已经经过了好几天的暴晒,而今天的太阳非常烈,正是打油菜籽的好时候。

这是种植油菜这些年来,农民们摸索出来的经验,那就是打油菜籽,一定要在大太阳底下打,因为这个时候的菜萁最脆,很容易就能把菜籽给拍打出来。

要是挑阴天或是早晚来打,菜萁会回潮,效果会差上许多。

油菜杆排了有十列,有二十人同时挥舞着连盖,往地上的油菜堆上猛力敲击着,每列有两个人,一个人从头开始,而另一人从尾开始。

周林就是其中一个。

另外还有一批人配合他们的动作,跟在后面给油菜翻面儿。

这一面打完了,他们又得从头打起,如此反复个四遍左右,这油菜籽才能差不多打干净。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

如果少打的话,可能就会有漏网之鱼藏在菜萁里,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油菜籽就会有一部分被浪费掉了。

要知道,这些油菜杆之后可是要被当成柴禾分给各家各户的,最终的目的地也就是各家各户的灶膛。

六月的太阳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今天日头特别好,天上连一丝云都没有,湛蓝湛蓝的。

周林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只知道机械地挥舞着双臂,可挥着挥着,他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本来很清晰的啪啪声也越来越小,像是隔了层纱一样。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湛蓝湛蓝的天,还有那亮得刺目的太阳。

他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棵大树底下。

他整个人还有些迷糊,眨了眨眼,只觉得这棵树好眼熟。

然后,就听到旁边传来惊喜的叫声,

“周林,你醒啦?!”

是秀云的声音,不过,她这声音里怎么还带着鼻音,难道是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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