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真不是我(2 / 2)

十分钟后——宋羽依然没有看他半眼。

南禾坐在沙发上,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微低着头。

他此时注意力已全都转移在身下这张沙发,好宽松,好舒服……好困……

接连几天都没怎么睡踏实,困意席卷,意识愈发模糊,上下眼皮在几番博弈后终于和解……

某人敲击键盘的声音悄然停下,从办公桌下方扯出条毛毯,起身走到门口处,关闭白炽灯,将毛毯轻盖在已经睡熟的南禾身上。

窗外雨丝越下越急,窗内,很暖……

南禾浑浑噩噩地做着梦。

梦里的他瘦瘦小小,穿着一层单衣,正窝在灶台前用炉钩从草木灰中勾出一颗已经半焦糊的烤红薯。

炉灶里没有一丝火星,红薯早已冷透。

他拂掉粘在上面的浮灰,掰成两半,大口吞咬着有些冰牙的果肉。

红薯还是刚烤熟热乎的最香甜。

爷爷之前总是把最大最糯甜的留给他。可惜现在他独自躺在对面山上冰冷的棺材中,再也见不到。

叔婶已经睡下,他要小心些,吵醒他们又免不了一顿打。

下午棒子打得后背已经红肿起来,就因为他一拳打碎了他们宝贝儿子两颗门牙。

明明是他先动手抢爷爷给自己做的木勺。

爷爷常说:好好吃饭。

可他现在经常没饭吃。

“谁在那?!”

他神情惊慌,忙将那半块红薯藏到身后。

“又是你!小兔崽子!拿了什么?!把手伸出来!”

南禾被迫将藏在身后的手摊开——半块冷掉的红薯。

婶婶猛地抬手打掉红薯,反手一巴掌扇在南禾脸上。

“长本事了哈,学会偷东西!老爷子怎么捡你这么个赔钱货!”婶婶略尖的嗓音在夜晚显得尤为歇斯底里。

“他两腿一蹬、眼一闭,就把你这个拖油瓶甩给我们!”

婶婶狠狠推搡着原本没打算理会的男人:“你倒是说句话啊!嫁给你真是倒血霉!”

男人最终啧了声,满脸不耐烦地拿起墙角边足有胳膊粗的烧火棍,慢慢靠近南禾……

深夜,柴房。

南禾抱着双腿窝坐在一截满是毛刺的木柴跺上,满目寒冰。

后背旧伤落新伤,衣服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发黑。

离开这儿,跑,离开!

踹开木门板,奔跑在田埂上,风灌得耳鼓咚咚作痛,田埂末端延伸至黑黢黢的大山。

他踩着月光一股气爬到半山腰,被荆棘刮出一条条血痕也没有停下脚步。

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土堆轮廓,他‘噗通’跪下,头一下接一下重重磕在地上,少顷抬起时额头已渗出血珠,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挨打那么疼,他都咬着牙不曾吭过一声,此刻在爷爷的墓碑前却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直到极近缺氧。

又过了很久,他徒手挖个浅坑,从怀里掏出那枚断掉的小木勺小心翼翼放进去埋好。

“爷爷,我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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