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忆31（2 / 2）

父亲加重了语气：“可你却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把她逼上死路。”

婆婆道：“你我都护不了她一辈子，只有让她强大起来，才是真正为她好。”

是的，就是他们！已经能够看到父亲结实的背影和婆婆佝偻的身影了，芊墨开始踉踉跄跄向河边奔跑。

父亲嘶哑着说道：“若是真要对她好，你就自行了断吧。”

婆婆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哀伤而凄凉：“千万要记住，她不属于这里，泼泉只能保她到十岁，十岁！”

不知为什么，芊墨忽然觉得很害怕，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婆婆！婆婆！”

父亲和婆婆猛然转头，婆婆悲伤的目光落到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芊墨身上：“芊墨，好好长大！”随后，就在芊墨几近疯狂地奔跑时，她毅然决然地向着河水深处纵身跳下去，佝偻的身影一闪而逝。

“婆婆！”芊墨喉咙中爆发出一声稚嫩却凄厉的喊叫，她就像是疯了一般冲向婆婆投河的地方。然而，父亲却迎着她大步而来，用有力的双臂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

“不！你放开我！放开我！”冷芊墨在父亲铁锁一般的怀抱里胡乱踢打着、挣扎着，然而，这注定是徒劳的。父亲将她死死抱住，安慰道：“孩子，婆婆走了，以后，爹来陪你。”

芊墨不停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你骗我！你为什么要杀死婆婆？你为什么？”

父亲不说话，却也不松开她，只是任由她踢打和哭喊，直到她哭得累了，再也打不动了，父亲才抽出手，帮她拭去小脸上纵横流淌的泪水：“孩子，别怨爹，你以后会明白的。”

就这样，小小的冷芊墨麻木地垂着头、拖着脚步，跟在父亲后面离开了奥溟河、下了月华峰。而那个曾温暖了她整个童年的山洞、那些婆婆亲手画出来的书，她都再也没见过。

后来她从宫人嘴里听他们谈起自己，说是月华峰上燃起了一把火，常年照料自己的神医被烧死了，自己才被父亲接回宫去的。

父亲带着她，来到一处气势恢宏的宫殿，满眼都是闪着蓝光的琉璃瓦顶、高耸的盘龙金桂、美轮美奂的雕梁画栋和数不清的玉石台阶。一路上，无数穿着光鲜亮丽的婢女和仆从向他们弯腰行礼。到了一尘不染的寝殿之后，更是有一桌子的珍馐美味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香，摆在了芊墨的面前。

而芊墨对这个与月华峰自然粗朴的山洞迥然不同的人间，毫无兴趣；面对父亲堆到自己碗里的鸡鸭鱼肉视若无睹。

父亲对着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听进耳朵里的，却似乎只有叹息。父亲说：“要是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可是，她哭不出来了，眼泪在奥溟河畔似乎就已经流尽，此时的眼眶里干涩地让她连眨一下眼睛都觉得疼。

也不知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多久，父亲走了，来了一位美丽而亲切的皇伯母，她的声音就像山泉水一样动听，笑容就像太阳一样明媚，她给芊墨采来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野花，朵朵都像有生命一样向她歪着头笑着。她也想对皇伯母回报以微笑，可是，脸就像僵住了一般，做不出任何表情。面对皇伯母递到面前的精致糕饼，她只有一个动作——摇头。

再后来，皇伯母也走了。两个比他高一些的孩子带着团团活泼之气将她的寝殿弄得乱七八糟。大一些的男孩子，说自己是芊墨的堂兄，当着自己的面玩儿火，不小心点着了芊墨的被褥，虽然被下人及时扑灭，却也给吓坏了，面对匆忙赶过来、怒气冲冲的大伯，他一脸唯唯诺诺、战战兢兢，推说都是芊墨做的。

无论是突如其来的大火、无比威严的皇伯父，还是猝不及防的诬陷，都没能让一脸麻木的冷芊墨为自己辩驳一句。直到另一个女孩子，那个自称是自己堂姐的人在大伯的逼问下抹着眼泪说出实情，直到堂兄被带出寝殿、在众人面前遭受大伯的鞭打和怒斥、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内宫之时，她依然如泥塑木雕般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