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皇城府邸50（2 / 2）
青娍颤栗着身子，压低了声音：“民女家住南郊沐府，外公在古瑶为官，民女不知为何外公所犯何罪，只知三日前，沐府上下被屠杀，民女在圣书学府念书，才躲过一劫，今日由诸子引荐，便是来请罪的！”
百叶一听，又是怒又是气。这女娃哪里是来请罪，分明是来讨债，可沐临修的事，确实是自己放任不管，造成如今的场面，现在明明都画上了句号，莫名还多出来个外孙女，这让百叶心中十分窝火。可错已经犯了，自然不能修改。眼前这女娃，莫非是云初与那个人的女儿，看着确实有几分云初和那人样貌，如此行径也跟她母亲如同一辙，旁人怕触及龙颜，她们是偏偏咬着龙颜不放。
“朕见你年幼，便赦免你死罪，自此不干涉你！”青娍嗤笑，莫非这皇帝真听不出自己的讽刺之意。还真以为拿着人命，当盾使吗？
“陛下圣恩，青娍岂敢推迟。但既然外公有罪，那民女身为他的嫡系外孙女，自然也是罪人。陛下赦免民女，却屠杀了民女的至亲。在外人看来，岂不是觉得陛下儿戏；而在陛下心中也会芥蒂，民女是罪臣后裔，如此大的隐患，陛下又怎能安稳。既是陛下安稳，那陛下的臣子，自然也是会为陛下分忧，清除异己。如此，民女又岂能安心，从这里安然离去，而死的不明不白。与其这样，还不如陛下赐我一死！”
百叶听完虽然忽然觉得很有道理，等他细想，却发现自己差点中了这个女娃圈套。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心思就这么重。观着眼前局面，心中却谋划着后路，看来是有备而来。
百叶觉得这沐临修一家子，是冲他古瑶来的死对头。这老的、少的、小的三代都是跟他对着干。如此他倒是来了一丝兴致，想听这个女娃把话说完。
“你这孩子倒是古怪。旁人为求生入官面帝王，你却当着帝王面求死！如此大费周章，历经波折是何居心！？”
百叶说着，笑了笑。紫宸见状，知道事情在往好的一面走，他父皇如今还能与青娍继续说话，态度又缓和了许多，看来事情会有好的转机。
“民女在圣书学府，追求学问。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同外公一般，在古瑶国出仕，但而今看来，自是断了理想。本想着自行了断，却会让圣书蒙羞，因此民女才甘愿走一遭，来此面圣。”
青娍说得无不坦诚，她眼中的神色一直，好似就等着古瑶帝降罪一般。
辩解！百叶一听，便知道青娍是在辩解。只是愿意听她继续辩解，他本就对沐丞相有愧疚之心，如今看着沐家还有个后人，倒是想弥补些，只是无从下手。
“你合着就是求一死，可我却听着你是不甘心啊？”
青娍再次跪安，行礼道：“陛下圣明！民女一心只求能与祖母和外公团聚，此心可下九泉，望陛下成全。”
青娍说到此处，停歇了半刻才道：“只是因民女身份特殊，乃圣书学府翰林院的儒生，所以学府有所庇护。圣书礼法自成一派，其中不受九州九国约束。所以九州帝王，难断院中儒生的生死。若是陛下，今日赐我一死，那便是公然与圣书学府为敌。”
百叶自是知道，圣书学府没出仕的儒生，受着圣书学府的庇护。他固然不能拿她怎样，何况他也没打算把这女娃如何。
“不能妄断你的生死，也不能让沐府蒙羞，这就是此行的目的！？”
百叶知晓青娍的意思，一开始没说破，只是想看她有什么花样，没想到真的是拿圣书学府施压。
青娍一脸认真，嘴巴一张一合道：“牺牲一个沐府，陛下可有万全之策，保古瑶国万世太平！？”
这问题，让百叶心中一怔。他心中顾忌竟然被她说个透，只是遗憾的是，白白牺牲的沐府，并没给他的古瑶国，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令那些本来就少见的谏言者，都选择了闭口。如今这古瑶国，已经没有什么敢说实话的朝堂之人。
“一介女子，弹劾国事，是圣书学府教的！？”百叶争不过，便用青娍女子的身份贬低她。
这不是第一次，青娍听见对女子的偏见。如先师所说，若朝堂之上，人人都敌对自己，那更没有什么值得讨好的了。
“以道事君者，不从君之欲。不可则止者，必行己之志。此乃，圣书学府九州之志！陛下若不能顺从，民女也无法继续推从新政！”
这——紫宸竟然没有想到，入圣书学府前，那些宣读的誓文，竟然含着这层意义。圣书学府从成立至今，虽有意屈服九国，但始终没有偏向任何一国，如今圣书独揽九州读书人，若是此时翰林学士被一国所迫害，那么剩余八国自然会借机拉拢圣书，圣书以纵横定天下，自然也能以纵横牵制天下。圣书学府如此庇护自己的学生，原因就在此处。
青娍果然是个学到圣书精髓之人，如此以来，他之前的担忧是多虑了，她这么巧言善辩，自是心中早有定夺。这个一点都不吃亏的丫头，现在看来真是个无法与旁人分享的宝贝。
百叶神色慌乱，压制平静：“岂敢威胁朕！？”
青娍作揖，行圣书礼。一脸从容，双眸明亮，丹唇轻启：“民女不才，刚入翰林三阁。得圣书厚爱，兼游说九国史臣，推从新政！”
紫宸差点吓呆了，青娍竟然竟然是推演新政儒官。这个在圣书学府，可是门牌。拥有这样特权的儒生，是不用通过殿试，便能在九国任意为官。九国为求留住儒官，会以划分城池，分封官爵以表真诚邀请。
青娍如此大的身份，现在才亮出来，这让百叶可是吃了一肚子憋。紫宸只觉，如今连他九皇子的身份，都不能配上她的身份。
“抱着一死的决心，其实是来威胁朕替沐府平反！？你这一盘棋，倒是算计得狠！”
百叶说着背过了身，心中竟然有过片刻从容，之前的种种，都是他逃避一切的借口，如今看来，一切既然重来，那就好好面对。
青娍知道帝王的心，摇摆不定。即使自己拿着许多身份，可终究无法拿准帝王心，若是古瑶帝有心掩盖事实，自己来此也不过是送命。
百叶突然转向青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娍摞了摞神色，再次行礼道：“回陛下，民女沐青娍！”
百叶一时百感交集，一脸质疑看着青娍：“他负了你母亲！？”此话一出，青娍一脸不解。紫宸也发现父皇，对青娍似乎有些不同。
端木蕊瞧着青娍，突然明白太子时期的百叶，和沐云初本是有婚约，可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人解除婚姻后，百叶才娶了司马郁婗，而后又纳自己为侧妃，从得到皇位后，便开始滥情。但他心中，其实不论碰了多少女人，心中还是留着沐云初的位置，那怕是对沐丞相都有亲近之心。如今端木蕊才知道，百叶当初放弃婚约，只是成全沐云初与别人，如今沐云初之女出现在他面前，他倒是一如反常。
端木蕊又看了看紫宸，见他一双时长冰冷的眸子，如今竟然含情脉脉，看着地上的女子。心中又觉得好笑，这对果然是父子，喜欢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出的。不过，若是紫宸知道，她母亲含恨而终，与眼前女子有关，他还能这么放任这些心思？
见青娍不语，百叶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他如今在青娍面前，不过是一个昏君，而今竟然关心她的家事，这让青娍自然觉得有嘲讽之意。
“你先起来，丞相的事，朕自有定夺！”
这就完了，青娍似有不甘心，看着他。百叶被青娍这样的小鬼头盯着，竟然觉得有些心虚，他好歹是一代国君，怎能被人窥探出“破绽”。
“紫宸，你先带这孩子下去，就把她安排在紫熙宫住下！”百叶有驱赶之意，青娍虽然还有气势，要继续为沐府争一口气，但紫宸却在靠近她的时候，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今日暂且如此！”
青娍十分矛盾，虽然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指责古瑶帝，可是来此，发现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
紫宸拱手行礼道：“儿臣告辞！”
“你走路都不看前面的吗！？”
紫宸提醒青娍的时候，早已将手臂挡在了青娍前面。青娍这才发现，是跟圆木红色的柱子，差点就撞上了。
“多谢！”青娍眼神闪了闪，故意避开他的视线，轻轻说了句。
紫宸见状，似有转移话题：“推演新政，九州之志！青娍既然是儒官，为何一开始不同我说起！？”
青娍嘟了嘟嘴，突然松了一口气：“我只是堵了一把！因为我知道，陛下不可能此时去圣书学府求证，而且这些是圣书学府的机密，自然没有这么容易被求证！”
紫宸惭愧，他没想到，青娍撒谎的时候，连他也被蒙骗了，以往青娍在学府，只是一层不变，守着老祖宗的规矩，显得刻版不变通，如今为了给沐府平反，竟然连圣书学府都算计其中。
呵呵——
紫宸突然爽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青娍面上冷着，可心中却轻松了一口。
“青娍若是出仕，一定是个好官；若是能出使九国，定是能达到自己所求！”紫宸说着说着，仰头看向了高空，心中却还是惆怅往后。
“只是知人善任罢了！空辰君能力在我之上，若是能纳谏如流，便是帝王能长久之计！”
空辰君，这个称呼。倒是让紫宸心中一喜，毕竟空辰那个身份，只求“空空如也，仰望星辰”游历四方。可紫宸这个身份，是有帝王志向，所见所闻都有针对。
“青娍——为你我可争，也可不争！”
风突然刮很大，除了自己的名字，青娍没有听见空辰到底说了什么！？青娍想要问起，可见紫宸望向天际，也就随他看向了，暗夜星辰，朝阳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