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过河(下)367(2 / 2)

她不知琢磨些什么,垂头好一会儿才又恼怒:“老,老子就让它痛死!看它,看它格老子要做什么!看它把老子痛死!哪个龟孙子还走医院。”

霍娟和仝君都笑了,各自撇过头去,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外面逐渐黑拢来,一天又要过去了。单妈又可怜巴巴的哀求她:“在医院的时候它不痛啊,它不痛的嘛。”

可霍娟比她还想哭,嚎啕大哭。她的内心像一锅已经倒光了食物的瓦罐,空洞,却依然烫的骇人。

见两人都无语无奈,单妈便像伤心至极再说不出什么,又是没办法,没得办法那些话,然后一了百了似的,晃荡着起身回了小房间,霍娟盯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恐怕这一刻真的心如死灰了。

可现在这是谁造成的呢,是谁要这么犟听不进话的?难道现在这个没人理解的她跟医院那个不理解别人的她不是同一个?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就这样吧,自作孽,痛不痛跟她说没用,霍娟在心里把从前她的口头禅还她:隔肠子远得很,怕什么,我又不是医生,跟我说有什么用。

反正她一会儿还要来说话的。

“走啊,我们回去嘛,我们啥时候回去哦,回去嘛,这里蹲着干啥嘛,这里蹲着……”

可再怎么慌也要等下周一,不然现在回去了下周一再跑一趟去医院补发票?非得来回跑那一趟?难道以为她就不想回去?她天天催是一个,邢星和哥哥家两个孩子一起,简直房顶快给掀翻了,吵的单妈头疼爆炸,小二宝也睡不好觉。几个调皮蛋吼也吼不住,吓也吓不怕,幸好一年才见几次面,一家有这么三个天天蹲一块儿,感觉大人得少活十年。

不止这些,嫂子每时每刻的脸色也是精彩纷呈,跟单妈两个人唱脸谱似的争相显摆自己的表情最快能有多善变。但她还是赢不过单妈,比方周六吃罢中饭说要出去玩,单妈在仝君和两个孩子之后吃好了,筷子一放,又开始朝哥哥磨耳朵:“我说我们还是回去,要留到哪时候嘛,回去嘛。”

那火星四溢的唉声叹气实在太叫人无语了,嫂子把筷子一放:“那你走吧你现在就走,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吧。”

声音尖锐到霍娟也被吓了一跳,她才将换了吃好饭的邢姑坐上桌,一边还喂着没吃几口就要跑的邢星:“一天到晚要走要走,那你现在走嘛,现在大中午十二点你东西收拾了就可以走,没人留你了你想走就走!”

哥哥霍松笑了笑,一面把胳膊支桌上挑菜一面逗她:“听到没有,自己现在去收拾东西,等会儿我就送你去楼下。”

夫妻俩一唱一和,单妈窝火的不行,可霍娟也看戏不想给她解围,回来两三天发现她好像永远是这样,不论周围的人在开心高兴还是生气冒火,伤心难过还是忧愁烦恼,她永远是三刀砍不透的冷面石头样,然后中间不断穿插各种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自怨自艾。就像前一秒还好好的吃饭吃水果吃零食,屁事没有正常人一个,下一秒马上这疼那痛浑身上下来不及要咽气。再不就是要回家,回家这个词现在每天平均在她嘴里出现八百遍,别说耳朵听出茧子,脑子也快听出铁锈了。

“那到底哪天走嘛,真是!在这里做什么嘛就天天在这里,我真是,身上也疼到处也痒,在这里做什么吗!”

哥哥:“是啊那你走啊,你去收拾啊,等会儿我送你啊。”

嫂子:“你恐怕是到了这里才疼的痒的,你在医院的时候不疼不痒好生生点事没有,你肯定回去就好了走了就好了,你走吧,那你搞不好是看到我才不舒服啊,看到我才这样,我这屋里有啥让你不满意的。”

单妈像个被反复捉弄的孩子,就像小时候喝醉了酒的大人无聊的逗弄小孩那样。霍娟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吃着,偶尔喂邢星也是无声的,她忽然想起来仝君还在沙发上窝着,不经意转头余光望去,他的手机又拿在手里了,他又是那副全身心沉浸在手游里的模样了,但霍娟知道他是听得见的,并且是听进去了的。

早点回去吧,霍娟只能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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