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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妈说出院就出院,东西一收拾,霍松来一车拖回了家,然后霍松回市里,第二天仝爸上班。“已经出院了?你们已经回家了?”

这感觉怎么说呢,听说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时没觉得是多大的事,现在已经好差不多问题不大可以出院了,又觉得这天都塌下来一半的伤怎么这么轻松简单就已经恢复成没事人了。“医生有没有医嘱啥的,复查,注意什么,吃药还是啥,回去怎么养,还有后面手术啥的。”“她这个能说啥,回去自己养呗,手术动完是没有问题的,目前神经肢体也没有啥影响,那你还让医生给你搞嘛呢。”霍松急急忙忙的:“主要妈她也天天吵着要出院,我刚到家,下午还回去上班,老爸也说他明天去上班,今天早上他就非吵着要去上班,着急的不得了。”“那老妈她一个人能行啊?司机他妈妈明天过来?”出院前原本预备请小姨来帮忙照顾,给她钱算工资,意料之中司机不同意给钱,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同意他妈妈下来帮忙,大家一想也可以,反正离得近,就隔一条马路,他不出钱,出人也认可。“嗯,先让她经管几天看吧,不行到时候再说,反正妈她现在自己能走,吃的喝的上厕所这些都没问题,剩下就是恢复了,靠她自己慢慢养。”说到这里哥哥笑了下:“我看着是没有问题了,刚刚还在楼下跟老爸两个人不晓得吵啥,声气儿响亮的很,还凶得很,恶抓抓的。”“又是一条好汉了。”霍娟已经脑补到了:“刚出院,即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还是要人照顾好,不是说头部缺了一块嘛,那不就相当于只有一层皮?万一摔了碰了那就直接撞到肉碰到神经?而且躺那么久肯定身体四肢也没啥力气,一不注意就摔了。”“嗯,只有随时注意着。”再怎么注意也不可能跟先前好生生时的一样,但又能如何呢,仝君正是花钱的时候,仝爸不可能不上班天天在家看着随身候着,老大霍松那里也不大可能,嫂子广慧一个人拖两个孩子已经很困难,再一个她跟单妈不一定处得来。那弄到她这儿来?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时常要邢姑搭手,再把重伤未愈的单妈接来……想想都打摆子。“先看吧,先看一段时间再说。”只能先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第一天:“在干嘛,吃饭了吗?”单妈:“哪里吃饭哦,你爸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天到晚,想喝点水都没人递我,人都看不到一个。”“司机他妈妈不是说来照顾你吗,没来吗?”“她倒来哦,哎呀你光人家来就能行吗,你自己家里没人,啥都麻烦人家……”“啥叫麻烦人家,她儿子不撞你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她们自己说不要请人她能照顾的,再说你能麻烦她啥,就给你做个饭想喝水的时候烧点水,衣服都扔洗衣机你还麻烦人家啥!你又不是讹他!”单妈不接腔,过了会儿又说:“你哥也忙,不晓得他忙什么,电话没有一个,打了也没人接。”“你找哥哥干嘛?他上班吧,他看到了不就回你了,你有事你找司机妈妈呀,你意思哥哥回去陪你守着你?”“哎,麻烦得很,没办法,不晓得我现在怎么,我真,端口水来喝都办不到,走两步路累的脚打闪,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不晓得。”“累你就不要走,要喝水你叫人,才出院几天嘛,那么大个手术当然累了,要时间恢复呀,所以才叫他妈妈来照顾你呀,啥都自己能行还叫人照顾你干啥。”仝爸的电话没打通,再给哥哥打:“你有问过司机那边吗,他妈妈有去吗?刚听妈讲还没吃饭?”霍松正忙着:“咋了?妈说没去啊。”霍娟:“说不清,说人来了的,又说没人给她水喝,十二点多了还没吃饭。”霍松:“等我问问看。”“嗯,也不是要她随时全天伺候,但是给妈弄口吃的喝的至少得要吧。”“嗯,我问一问。”不在眼皮子底下,又忙两个崽,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过几天再打,单妈语气里的哀愁更严重了,一句话前半句床头后半句床尾,有气无力的拖老长:“哎呀你打电话给我干嘛哦。”霍娟一听就头疼,这刻意的羸弱口气,好像她打个电话还错了:“你在干嘛。”她还是那音调:“我干嘛哦,我能干嘛哦,我啊,大河没盖盖子,我明朝就去跳了它去,哎呀,活着累,我现在是。”“又说些啥一天到晚!”连带霍娟也跟着多云转阴:“又怎么了嘛生啊死的,又哪里不舒服不满意嘛。”“哪里不满意,没有哪里不满意,哎,我只有这样了,这辈子命就是这样。”受不了她那恼火又唉声叹气的一长串,听不了两句霍娟就把电话挂断了。反正离得远,电话里三五句话一说,挂掉后看不到听不着,百事皆休。可挂电话时想着以后干脆电话也别打了,歇一会儿气过了,念她现在的身体处境,忍不住又还是把电话回拨过去。“老爸还没下班吗?”“他下什么班啊他,半夜出门现在还不见人,说我是病人,一天到晚就把我关这屋里,我一个人在家里啊,没有活头,哎呀,我真累,我真是想着。”她没精打采的话里全是长吁短叹,沙哑的嗓子里那口气好像随时可能出不来,间歇的时间太长,霍娟打断了她:“爸还没下班吗?司机妈妈呢?不是讲她下来给你照顾你唛。”她张口总是哎呀:“哪个来照顾我哦来,到哪里来嘛,到现在人人个个儿都吃饭了我还青不见白不见,屋里啥也没有,人也没有一个,你老爸也忙,天天忙,天不见出门天黑不进屋……”“他妈妈没来?不是讲好的他妈妈来照顾你吗?这两天一直没来?那这两天就你一个人在家?”“哪个来照顾我哦,我真死了都没人来清候我。”霍娟啪又把电话挂了。有作为子女这样的情况吗,反正她总是这样,跟单妈很难好好说超过三句话以上。总感觉前头还是艳阳天,电话一打就满世界阴云密布一会儿要狂风鄹雨,太糟心。仝爸的手机一点多才被接通:“来啥来,你指望她来照顾她!早上来转一趟下午来转一趟,走个过场,我天天下班回来还给你妈妈搞饭,她现在啥也不会不知道等着我回来伺候,又上班又忙家里,那边菜地里小菜还要去浇一浇水,我一个人忙的脚不落地。”仝爸:“司机他妈妈能来照顾啥,人家自己也有个家庭,她家里还有个老头儿要照顾,老头七八十了,她能来给你干什么嘛!你妈昨天上厕所又摔了一跤,现在又讲腰摔疼了吗,天天哭丧一张脸,忙一天回来还要看她高不高兴。”霍娟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在哪里摔了一跤?”仝爸:“在后面厕所在哪里。”霍娟:“楼上不是有洗手间吗?”仝爸:“楼上她去得了吗?爬楼梯!”“上个楼都上不了你们就出院?!他妈妈来晃一趟你不讲不找司机?”“找他有什么用,找他能做什么,他穷光蛋一个啥也没有他来照顾你妈?”假如还是用以前年代的老式座机打电话,现在应该已经听到那一下“哐”响了。她当然气愤与司机说好他妈妈来帮忙照顾洗衣服做饭却没履行,但更火大司机那边不负责,家里两个人却不声张不想办法,反而让单妈一个人在家关着,他自己下班回来累死累活忙这忙那,等忙不过来,再把这些拎不动的内耗所产生的重担扔出来砸给自己人。自己人内讧的杀伤力永远大于任何外界的侵袭摧毁,而他们好像总是如此,对自己人挥刀从来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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