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与偏爱4(1 / 2)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都在一个屋檐下长大,霍娟却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哥哥霍松完全不一样,哥哥可以自由呼吸玩耍,可以跟大人出门吃酒串门,可以大声说话欢笑,可以自报家门姓甚名谁,可以得到大人的奖励和赞赏,可以被大家关心留意,而这些她好像都没有。不知道再小时是否不同,反正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在到处躲藏流浪,她是见不得人的,躲生,那个词是这样叫。

所以她从来不讨喜。

好容易等交完计划生育罚款,霍父一声不响车祸走了。他说有子有女才好,可有‘好’了,他自己没好到哪儿去,连带‘好’字也落难。

入赘女婿走了,家里少收入,开支却不减,这样,内部就要缩减。

于是哥哥放学回来吃饭是男孩子长身体消耗快,她回来吃饭是贪嘴好吃,哥哥不去地里帮忙是要专心读书写作业,她写作业不去地里是躲懒。哥哥要钱买东西是做正经用,她要钱是骗钱搞东搞西,犯了错哥哥跪着挨两下打就足够长记性可以既往不咎,她犯了错要结实挨一顿好打外加好多天冷脸才能记得住。而挨打时旁人的态度也有区别,她挨打时外公外婆都在旁边帮着“管教”,好教她早早认识务必改正,到了哥哥挨打,全是“小孩子光打有什么用,不跟他讲道理永远不明白”……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懒得一一赘述,只有几件小事她一直印象深刻,一是到初中时她还在穿哥哥穿不下的外套和毛衣,她也有大人买的姑娘家的新衣服,和其他亲戚们送来的差不多过得去的姑娘家衣裳,可一来从小穿惯了,二来哥哥的衣服料子款式都不错,还大多都深色,耐脏又舒服。

二是据说哥哥小时候开智晚,写个12345手把手教好几天都不会,当终于会了,单妈第二天就送了他两只铅笔和几个本子,外婆也在早上煮了两个鸡蛋。她从小成绩不错,却从来没得到过一次表扬,更别说奖励,反而长大后高中辍学,单妈和外公外婆都来揶揄:“还说你聪明,也没看你聪明出个什么大出息。”

她初中时在职高念书的哥哥回来偷粮食卖钱给女朋友买礼物,她以为这铁定是死打了,偷东西是一个,她先前拿回来过一次男同学的巧克力,生日时朋友间送的,想拿回来给单妈尝一尝,结果被单妈以不三不四不尊自爱为由劈头盖脸一顿骂,最后巧克力也进了茅坑。可到了哥哥这里,单妈没打没骂,她叫霍娟偷偷去跟那个姑娘聊一聊,两个同龄女孩话说的来些,看看那个姑娘什么情况,是不是值得交往的未来儿媳妇。

这多可笑,多荒谬,这怎么会使她感慨万千觉得儿子长大了会抛弃娘呢。

哈!

所以小时候她一度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或者会因为不得喜爱而被他们害死,当然这其中不乏小孩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作祟,但也的确有各种事实佐证,于是光一个小学四年级她就离家出走了好几次。一次是丢了钱怕挨打一直躲在屋后竹林里,可直到深夜也没有人也寻找,她怕的要命,也伤心的要命,勇气消耗殆尽,雄心壮志和美好幻想碎成渣,最后在屋檐下的柴垛里睡了一夜,险些被蚊子抬走,第二天一大早灰溜溜回到屋里去。

有了那一次经验,第二回她把一切能想到的都提前准备充足,大米,油盐,衣服鞋子,书笔本子,计划是白天照常上学,晚上就跟这些家当一起暂住到家后面不远处一个山洞里。

结局依然是幻想很美好,现实不尽如人意,当天下午放学回来她的全身家当就消失不见了,只能回家,发现它们已经被摆在了堂屋吃饭的八仙桌下。

这当然少不了挨打,但她们不问她为什么离家出走,而是问还跑不跑,他们也不在意她内心的汹涌变化,而是像看跳梁小丑一样揶揄调侃:“这么近叫离家出走?几步路,下回再走远些呀,看你那两根豆芽腿能走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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