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言之师（1 / 2）

说完，七爷就再没了声响，许合呼唤几次，仍是没有回应。

“或许是沉睡了吧。”

许合猜测道。

其实，最大的顾忌他还没有说出来，也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心底深处浮现出的、最为可怕的一个猜测：

精神分裂。

刚刚经历过杀人事件，身体里立刻就出现了这个声音，这一切，让许合没有办法不往这上面想。

在受到刺激过大的时候，人可能会生出次要人格，用以保护主人格的认知安全。

他心下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或许这个七爷，仅仅是自己的妄想，用来保护自己的人格安全？

虽然亲手杀了个人……但是这种触动，似乎还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吧？

看样子，七爷似乎与自己毫无关系，一点关联性都没有的次要人格，应当也是不存在的吧。

“七爷，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妄想？”

许合正如此纠结的时候，一道声音骂骂咧咧地炸响：

“你才是幻想！

“不过杀个人罢了，竟然如此犹疑，哪有个成大事的样子？

“我宣布，收回对你的一切好评！”

七爷傲娇地喊道，随即有些纠结：

“不过嘛，作为我的弟子，心性倒也勉强合格吧。”

许合吓了一跳，这时才道：“我还以为你沉睡了，七爷。”

不是妄想就好，免得总是疑神疑鬼。

但是换个角度，连做个梦便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那么身上住个鬼魂，好像……也很合理吧？

嗯，相当合理！

许合暗暗道。

七爷哼了一声：“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无处不是如此——先前我说，这很正常，便是如此。

“对于虫子来说，鸟儿便是它们的大敌，如果有只虫子能够击杀鸟儿，那便是虫族的英雄。

“对于麻雀来说，猫、鹰都是它们的死仇，如果有只麻雀能够击杀二者之一，那它就是英雄，这也是他们族类中最大的善。

“而如今，你杀了一个恶徒，保全朋友、外人，乃是惩恶扬善之举，天道应嘉，无需心忧。

“激动、兴奋，乃是正常，毕竟不是木石心肠——不过修仙一途，切记要恪守本心、顺性自然，若是瞻前顾后，反而误了正途。徒弟，记住了吗？”

许合愣住，心中似有触动，无语片刻，随即回过神来，尊敬道：

“受教了，师父。”

别的不说，这几句话确实解了他的心结，犹如拨云见日，将其心中的一丝担忧祛除而尽，转而生出一股明悟之心。

于无错处悔恨，在屠刀前悲悯。

万物有生有灭，对于某人的善，说不定就是种下了某个恶果。

罪不在己，明心而已。

造化自然，万法应如。

虽然不是自己的过错，但自己手上沾了鲜血，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与其扭扭捏捏为自己杀人的行为寻求各种开脱，不如坦然面对：

是的，这就是我干的！

为什么？

因为他该杀！

这便是七爷试图告诉他的，天道如此，惩恶扬善！

“呦，这么快就改口了？不是说，暂时还不想认我做师父吗？”

七爷戏谑的声音响起。

许合正色道：

“受之一言，当做一生之师。”

接着转口笑道：

“不过七爷，你若是想让我做修仙子弟，那我可还没答应呢。”

七爷闻言顿时语塞：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罢，七爷彻底没了踪影，无论许合如何呼唤，都是没了动静。

“这下总该走了吧？”许合无奈想道。

他忙了一天，此刻终于算是放下心来。

算算日子，明日进城，将事情禀报通州知府——知府的车马快些，最迟半个月便能收到家中来信，正好那时乡试也已经考完，正是合时。

躺上了床，许合思绪涌动，一会想想七爷的事情，想着自己若是真的修了仙，得了长生又该是何等景象；一会又想想陈先生，如此大才，必定非同小可。

修仙毕竟虚妄，但陈先生的本领可是切切实实放在眼前，否则王壮实才学了这几年，又如何能跟击杀凶徒？

而且，就连自己，似乎也能跟上那两个贼人的速度——这定然也是陈先生教授的桩功所致。

屋外天色已黑，星河灿烂，照进屋中，让许合逐渐有了困意，不多时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坠入了一处奇异的世界。

到处都是鸟语花香，苍松翠柏，许合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处高峰。

四周云雾缭绕，飘飘渺渺，如坠仙境。

峰顶之上，隐有琴瑟之声；白雾深处，鹿鸣余韵悠长，此情此景，不是仙境所专，也是人间少有。

许合一时间有些震撼，接着兀自席地而坐：

“赏琴、玩景，实乃人生幸事。”

本来梦境之中，意识便归了次位，此刻他对于自己的身份，已是朦朦胧胧、记不真切，故而此刻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内心深处的真实映照。

“可惜，可惜，无人与我共享此间美景，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