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云雾之下33(1 / 2)

冬至、一年中最寒冷的一天,岁中极阴之日。天空白雪如鹅毛,有个老人和少女牵着小男孩从街尾慢慢走来,由远及近,大雪天里怎么也无法扫干净的道路上留下了他们的脚印。

时雨、凌虚子带着成思远径直的进入沧澜城,从城门口直到城主府,没有一个人阻挡,那些带着黑铁面具的士兵只是冷冷的观察着他们,并且集聚尾随在他们的后面。一直到城主府前时他们身后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兵马了。

戴盔披甲的士兵们渐渐向他们聚拢,锋利的兵刃在寒雪中林立冒头。

成博、东门饮月远远的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

及到近前,时雨蹲下低语跟成思远说:“好了小不点,你现在回家了。”

成思远‘嗯’地轻轻的点头,在时雨放开拽紧的小手后,成思远便朝成博、东门饮月不紧不慢的走去,等快到了的时候突然回头问:“姐姐你们去哪儿?”

时雨挥手:“姐姐当然也要回家咯。”

“哦。”成思远似懂非懂又转过头去继续走,才两步又回头:“你家在哪儿?我怎么去找你呢?”

时雨眼眶开始朦胧,泪水止不住的开始流,为了不让成思远看到,她只好掉转头去用手摸干。

家在哪里呢?现在时雨连自己都找不到了。

从现在开始,她又仿佛回到十一年前,那个小雨淅淅的日子,哥哥骑着大马立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躯仿佛遮挡了漫天的风雨。从那以后她就不再懂得什么是害怕,因为她开始相信世界上会有一面如铜墙铁壁的身躯会为她抵挡前行的荆棘。

可是现在没了,她回到十一年前,没有高头大马,没有遮风挡雨的身躯。漫天的雨灌进领口,浇灭了身体仅有的温度,她终将在寒冷中死去。

重重铁甲包裹的士兵将身影落寞渺小的一老一少围在了街头。

在城主府前高高的台阶之上,不知道成博在都尉周全耳边说了什么,周全脸色一变,看了看东门饮月,微微皱眉后便恭敬的作辑像是领命。周全是个年轻的将领,为人忠勇正直、为东门饮月一手提拔的。

今日收到东门饮月的命令,带所有城门守军前来城主府列阵,好像是等待着什么大敌一般。让周全感到不解的是为何不在城门布防而来城主府,难道是想以城内做战场,利用各条巷道埋伏更多的兵马吗?尽管不解,但是他仍然坚决的去执行这个命令,今日值守的三百名守军皆调往城主府。

随着那周全一举手,整个城主府门口的士兵倾巢而出,四面八方的士兵均开始涌动,朝着凌虚子和时雨这个中央围拢。

时雨和凌虚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耸动的人头还有兵刃,视野里的密密麻麻让他们的瞳孔变得繁乱而模糊。

天空白雪轻飘飘落地,然后是被沉重的脚步踩碎的声音。

时雨知道,成博要开始向他们出手了,在成思远交出去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了唯一的筹码,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其实现在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结果,即便不是死在这里,她也不知道在未来会在哪里漂泊。当年,如果没有风无疾她也许就死在那个灾难频繁、马贼横行的西北大漠,也不会安稳的多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风无疾在死人堆里将自己挖出,给了她最明媚阳光的微笑,给了她一生的肩膀依靠。从那时候起她有了一个为她挡风雨的哥哥,她知道无论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无论是兵戈相接的战场还是刀光剑影的江湖,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活着就是有意义的事情。

哥哥已经死了。在外面世界里她是个没家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她和这个世界都已经不能相融了,只有哥哥在的时候才会有家。现在哥哥不在了,所以她的家没了。

凌虚子打着黑色的铁伞,此时为时雨遮挡着越下越大的雪花。

落着雪花的兵刃向他们靠近,中间的圈子越来越小。

“姑姑,他们要对姐姐干什么?”远处的成思远仰着头问东门饮月。

东门饮月并没有回答成思远的问题,她和成博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眼神中泛着异样的光,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

当围聚而来的兵士们举起手中的长矛利刃之时,时雨听到一个声音说:“我能感觉到,世子未死,希望犹在。如今世子不在,那现在你的安危就由老臣来护。”

时雨抬头,凌虚子仿佛变了个人,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完全没有耄耋之年的老迈、虚弱。反而此时此刻的他双目如炬,面若冷霜,身躯挺拔地站在雪地里多么与众不同。

数十把利刃刺下,几乎同一个时间,那把黑色的铁伞仿佛一朵黑色的莲花,铁片摩擦的声音刺耳传来,无数的米粒般的小点朝四面八方的激射出去,敲击铁甲的脆声以及惨叫声顿时响起、半数人丢下兵刃抱着伤口退了出去。

铁伞接着离手而去,像是旋转的飞蓬,速度极快,带着妖异的力量在空中飞舞。

当铁伞再次回到凌虚子手里的时候,十几颗头颅如无主之物在滚落,只是一瞬间,锋利的铁伞边缘想切豆腐一样割开了那些士兵脆弱的喉咙。

所有人皆惊惧,如遭电击般迅速倒退。一下子又将二人所在区域空了出来,凌虚子和时雨周身现在只留下十几具尸体,鲜血还在继续染红白雪。

时雨也很吃惊的看着这一地的尸体还有突然变样的凌虚子。

士兵们一阵大乱,后排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异变,因为此刻聚集在城主府的兵马难以计数,后面的士兵根本无法看到前面,更不用说近前了。

“杀!”东门饮月突然喊道,手里毫不犹豫的拔剑遥指中间的凌虚子和时雨。在东门饮月的命令下,士兵们仿佛从地狱中回过神来,纷纷再次杀向中间的一老一少。

然而只是一阵冲杀后,又有十几个士兵应声倒下,凌虚子如同死神一般,那把黑色的铁伞就是死神的镰刀,没有人能破开那黑伞的防御,而那黑伞却一瞬间便要了对手的命。

在东门饮月和成博的命令下,士兵们奋不顾死,前赴后继,顿时喊杀声一片。凌虚子完全没有看起来那样羸弱,反而如一头精力旺盛的牤牛,气势倒逼众人。

“尽快解决他们,不然恐怕有变。”成博低声说道。

一旁的东门饮月眸子冰冷:“拖下去对我们不利,要赶在他们来之前杀掉他们。”

随后东门饮月持剑从台阶上飞跃而下,一群人从两边窜出,目光凶狠,面无表情。他们行动迅速、紧紧追随东门饮月而去。

周全脸色变得很难看,这群从人群中突然窜出的队伍每个人都是生面孔。他们带着青铁军特有的面具,但是他们身上的配饰却和他所见的青铁军大为不一样。他感到很奇怪,难道是东门饮月培养的隐藏力量?周全是一个机警聪明的人,他心思细腻,不仅仅忠勇,而且善于和人打交道。但是他从来看不透东门饮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东门饮月是一个让他琢磨不透的奇女子。

今日的东门饮月依旧让他看不懂,行为准则如往常一样干脆利落,只不过透发一股渗人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后退。

从人群中鱼贯而出的身影迅速脱颖而出、如同一群鬼魅集聚。

“等一下!”周全突然拉住最后一个人,这一拉让对方非常惊愕,但是随后眼中就立刻恢复冰冷。这个举动让周全自己都吓了一跳,完全是鬼使神差,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这样,也许是下意识的冲动吧!周全这样理解。

“你们是哪支兵马,隶属谁的手下?”既然拉住了对方,那么周全就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

那人神色一变,面具下的眉头轻皱,随后急速恢复原来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周全观察非常仔细,刚刚对方的表情变化虽然极短的时间,但是周全都看在眼里。

对方想挣脱周全离开时,周全却抓的非常紧,并没有让他离去。周全盯着对方,而对方亦在用面具里的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回望他。

下一秒,周全感到强烈的杀气袭来,一柄锋利的弧形钢刀从下面劈向周全的腰部。周全急忙向后倒去,惊讶而慌乱地躲避这毫无征兆的攻击。

周全狼狈的倒地躲过了这腰斩的攻杀,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向他出手,而且直接就是杀招。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全怒喊,此时对方并没有一击便止,正举刀冲上来。周全甚至无法起身,不得不连滚带爬的躲避着。

发生的这一切非常突兀,直到那人对周全进行第二次攻击的时候,周全的部下这才反应过来。

然而下一秒,众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的像是石化在那里。

周全感到后背一凉,像是一股寒风袭来,这股寒冷钻进皮肤,从后背钻进心脏,透过前胸出来。手里摸出了粘稠而鲜红的血液,那是他自己的鲜血,是滚烫的、刺目的。

回过头那一刹,成博那张流动着诡异邪气的脸正冲着他笑。

周全不知道成博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背后,而且一剑便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你不是……”周全感觉自己失去了力气,随着伤口的血流出,意识也变得模糊了。

“将军......”周全的部下有人失声喊道。

成博撑着周全的身体,拔出剑来,然后用力一甩,血水飞溅。

随即喝道:“此子欲意谋反,诛杀之!”

“这......怎么可能,周将军一向忠勇,绝不会是反贼......”有周全原来的部下说道。然而,当他话还未说完,那把刺穿周全的剑一下子穿透他的喉咙,让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成博扫视众人:“为其辩护者,同罪论处!”

成博的残暴之举一下子震住了所有周全的部下,再无一人敢言语。

另一处,凌虚子铁伞一收一合,但凡接近者无不丧命,铁伞的伞页是有无数细长的铁片组成,那些铁片非常坚韧,刀枪不入,边缘则锋利无比,能轻易割裂士兵们的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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