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千岛之海222(2 / 2)

风择路努力向时雨游去,可是此刻的时间流动好像非常慢,极短的距离却仿佛穷尽一生的岁月。他仿佛能看到女孩那玲珑轻盈的身躯慢慢失去活力,反抗的挣扎力度也越来越小,眼皮无力的耷拉,闭上双眼的女孩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风择路想要呼喊女孩的名字,让她快醒来,不要睡!

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风择路在水下喊不出来,但内心深处的声音犹如井喷。

利剑向水怪巨口刺去,还不算太晚,他毫不犹豫,疯狂的向水怪发动攻击。

一根长长的像是章鱼一样长的触手飞速卷上了风择路的剑柄,猛地一拉从风择路手中夺下了三尺精剑。又一根触手从水怪的腹下窜出迅速缠上风择路的腰身,水中水怪的速度飞快,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相比而言水里的风择路行动缓慢,动作看起来很是滑稽。

他不顾自身被束缚的腰身,用力撕扯着勒住了时雨脖颈上的那条触手,但是触手坚韧有力,怎么拔也拔不开。快要窒息的时雨脸上表情变得很痛苦,风择路心急如焚,他不顾自身手臂和腰身缠来更多的触手,不去管那无穷无尽的触手将他陷于更危险之境。

风择路发疯一般朝着那触手撕咬,用他那对比水怪满口利齿而微不足道的牙齿咬住触手撕扯,这种原始暴力的方式简直像疯狗。然而这也很有用,水怪也知道痛,它松了那条缠住时雨脖子上的触手,水下的水怪尖叫了起来,婴儿般的哭声在水中是另一种感觉,如同远古的风穿过山谷一般。

风择路双手将时雨推出水面,转身迎向扑来的水怪,那水怪仿佛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那勒紧时雨手臂的触手急剧收缩,时雨又被拉了回来。灵活的身躯在水下行如闪电,风择路的拳头在水里打向水怪面门如同搞笑的默剧小丑放慢分解了动作,水怪很轻易的钻过他的臂下,那尖锐的利齿刺破他的肌肤,咬住他的肩膀。

风择路未感觉想象中的疼痛感,只觉被针刺了一样,他不曾知道的是那两圈利齿几乎把他右臂卸下来。水怪一闪而过,撕咬风择路一口后就转向,轻飘飘的离开风择路。风择路看到时雨被拉动的重新向下坠落,立马一手拉住了时雨的手腕,然后不顾一切的继续用牙齿撕咬那缠绕在她手中的触手。

水怪早已经察觉风择路的意图,从腹部伸出无数根触手用力将时雨的腰身箍紧,另一些触手又去卷住她的脚踝,她整个人都被拉动向水怪而去,迎向她的是那犹如钉耙般的狰狞巨口。

风择路已经无力阻挡,缺氧的眩晕感已经产生,他还抓着时雨的手,那身影正远离他而去,他的手拉不住那远去的影子,小魔女终究还是被怪物打败了,夺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瞬间爆发出全力一下子从后背抱住了时雨,想要将她从地狱门口拉出来,可是那水怪的力量惊人,二人一起被那越箍越紧的触手拉向那森然巨口。

一道黑色闪电的影子在风择路后面出现,风择路知道那是什么。他很清楚的看见,是那水怪的尾巴,形状如铁制锁链一般,尾尖的地方像是一杆标枪的枪头。那尾尖宛如游鱼灵活的从风择路的后背钻进去,身体如淤泥一般柔软,尾尖直接刺透刺透风择路的背心,从前胸钻出,甚至刺进了时雨的后背。

水面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但是那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比登天的距离还要长,风择路剧烈的心跳如此清晰,灵魂深处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的眼里充满了对死亡的平静,冷眼看着那如死神的水怪。

那水怪突然头部亮起两抹绿色的幽光,整个身躯犹如电击开始颤抖。他犹如森林行走的狼碰上了万兽之王而匍匐不安。它那两抹绿光像是眼睛一般,朝着风择路的背后深处惶恐的样子,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风择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抓到了一物。原来那是防止散落,而用绳子将七支捆在一起的箭矢,风择路一手抱着时雨不放手,一手抓箭。他不知从哪里生来的力量,他手抓着这扎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那水怪的大口,然后竭尽全力地绞动那带有倒刺的箭。巨口喷涌而出的大量血水,樱红的血水在水中往水面上流淌。

水怪疯狂的扭动身躯,狰狞的搅动这片水域。风择路做完这些动作后便失去了所有力量,仿佛身体最后的一丝力量都被那一击抽干,他放掉了手里的箭扎,包括抱紧时雨的身体那只手,整个人向后倒去。

那些触手失去了力量纷纷从二人的身上脱落,风择路感觉天地失色,乾坤移位,一切都在远去远去......

一只纤细无力的手此时拉住了他,在他坠入湖底深渊时拉住了他的手。但是他已经看不清了,世界都是昏黑的,没有杂质没有一丝光芒。

*****

大雨断断续续连着下了三日,一行人被阻隔在路上,暴涨的山洪将河道到扩宽了数倍。四人身上穿戴着用蓑草和棕简单粗制的蓑衣和草帽,冒着大雨沿着河边默默的前行。大雨击打密林,声音盖住了他们的脚步声,四人如同幽灵一般在岸边缓缓挪动。

这荒蛮之地十万大山,处处显示诡异的气氛,凌虚子多日对着天空冥思,他言:物之反常者为妖。大雨连降三日,越是往里走雨水反而越大,时节已经秋末,即将入冬,如此瓢泼大雨实乃罕见。凌虚子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如果世界上有神,那估计是天神发怒了。”江北拄着一根长棍,望着灰色天空。

风无疾担忧的看着不远处汹涌的山洪之水,浑浊的山洪吞噬了原先裸露的河床,原本温顺清澈的河水变得面目狰狞。

韩水用剑砍下挡路的树枝,步伐稳健从容,阴冷的脸埋在草帽之下,独立走在最前边也不主动和任何人交流。

江北认识他两年,两年来他懂得韩水的习惯,所以他自己也习惯身边这个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人。

风无疾靠近江北:“你相信有天神?”

“当然有,天神掌管世间一切,花草树木、牛羊畜牧、风雨雷电......你看那肯定是天神在打架。”江北像是个大男孩露出笑容,指了指天空。

风无疾也跟着笑笑:“神不知道管不管人间界的俗事。”

“应该都管,一草一木都管。”江北奇怪风无疾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沉闷的氛围也没什么事,他倒是很想找个人聊聊,随便聊什么都行。

风无疾叹气:“战事怕也是他们管的,战火连绵、血流成河。人是多么渺小,一切都被上天之手操控着。”

江北知道风无疾心里还是担心风国南边的战事,说道:“据说人世间的战争的发展不归天神所掌控,他们只是划了因果线,人力是不可违逆苍天吧!”

“不可违逆吗?”风无疾心想如果不可违逆,他们何来寻回参宿王的王者之剑,请剑圣出山,去杀那传闻的‘山王’呢?”

风政皇帝相信传言,山王是风魔大将军转世,笃信只有取得参宿王剑才能将他杀死。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了,他没日没夜的开始做噩梦。梦中血染疆场、火桑遍地,他看着那些南蛮大举入侵,犀角骑横冲直撞破开城门、铁骑践踏,他彷徨在战场中央,到处人仰马嘶刀光剑影哀鸿遍野。往日的袍泽兄弟纷纷倒毙在他的面前,眼睛里流着鲜红的血。最后是他感觉有个柔软的身子静静的从后面抱住他,他想回头却好像无法回头,风无疾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小妹时雨。小妹温柔宠溺的声音说:哥哥,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呀。然后那双紧拥他的手消失了,女孩消失了,眼前的金戈铁马消失了、尸横遍野和那飘零的火桑也全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眼到之处只有无尽的空旷、无尽的悲凉......他就这样看着看着然后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时雨失踪后,风无疾就已经对此行失去了动力,他觉得一切仿佛突然都不值得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他没有能力去保护那些人,何谈护住天下人呢。

若不是江北和凌虚子在旁一直坚定的说,这是陛下的圣命,即便死,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完成。江北自幼宫廷长大,忠于皇室,忠于风政皇帝,风无疾知道,圣命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即刻去死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忠诚二字就是他们此类人的生命。韩水虽然也是风政皇帝派来的人,但是他和江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手段狠辣,内心深沉,如同黑暗里的夜莺,风无疾看不出来他为什么为皇室所用,风政皇帝究竟是如何寻到此人的风无疾想不通。

风无疾苦笑,目前二人都听命于他,但是如果他说不再遵从上命,不在去寻那他觉得没有任何意义的沧澜城了,恐怕这二人就不在听他的了,有可能还会将剑刺进他的胸膛,留下一句违抗圣意者死。

江北继续说道:“其实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神,我很小就在宫城长大,修习武艺,二十多年的刻苦努力有现在的武功,在所谓的江湖中也是很厉害的。只不过我知道即便在修习二十年或者四十年我的武艺也难说是精进多少,至少离那所谓的羽化登仙、修成仙道还差十万八千里!不过我却曾经见过一个老道士,他功参造化,神秘莫测,其身已有大道初成、隐隐有非凡之气。”

江北想到了那个老道士的模样然后忍俊不禁的一笑:“虽说那老道士不怎么正经,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当然他肯定不是仙人,这我敢肯定。其实我是想说,世间很大,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那老道士一样的人这世间说不定还有,那真正修成仙道的说不定也真的存在呢?既然人无法逆天命形式,但是仙呢?仙应该可以吧,甚至那老道人如是的高深之人也是能影响人世间诸多大事的存在吧!”江北顿了顿,看风无疾听的认真,接着说,

“就如这段时间来,我们进入到这十万深山,见多了人世间不曾见过的奇异东西,我更加相信这世间真有得天道的人存在。就如三百多年前的参宿王,那是世人的神明,也是真实的存在呀。七百年间流传世间的赞歌早就让每个孩子耳熟能详:南边有火星,北海有神明;星火要燎原,参宿降人间......如今我们不辞千里跋山涉水步入这凶险之地,为的也是参宿王的王者之剑、寻求复兴之臣,去做杀魔之事。拯救苍生之事何等逆天之举,唯有造就逆天之势......”

凌虚子好像也来了兴趣加入进来:“天道者,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以小博大,天下苍生纠结于我吾等手中,本是逆天之事也,正被你一语中的,也非不可能之事,一切皆天道。”。

风无疾沉思着江北最后一句话:“成逆天之举,唯有造就逆天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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