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血筑少年13(2 / 2)

风择路贴在地上仰着青筋暴起的脸,小枫拼命的想要杀向风择路这边,可是还没有冲出半丈,肩膀胸口被围攻的刀圈撕出醒目的刀痕,头发束带被割开,飘散的黑丝也被刀锋切断,并且被膝盖撞击飞仰摔碰于墙,墙头瓦砾坠落。

风择路眼眶红了,手指僵硬的扣着剑柄还有夹带着花瓣的泥土,他能感觉到小枫的无畏和坚决,更是痛恨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能软弱,就这样像关进笼子里的野兽一样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有可能他多么希望可以冲出去和小枫一起浴血奋战。

风择路瞳孔里,看到小枫用尽全力跳起来刺向刚刚被分神的左边壮汉。风择路似乎看到某个邪魅的笑容,接着锋利的刀芒一闪而过,小枫脖子出现一条红线,他刺在半空中的剑停顿在那里。他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只是他的眼眸的光芒还没有熄灭,那双眼睛隔着很远看着风择路,好像在问为什么、应该是在责问自己的懦弱,又像是无能为力的怜悯,可怜那个连爬起来都做不到的自己。

小枫跌倒的那个位置,让他那双闭不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风择路。

小枫睁大了双目看着风择路,仿佛投向自己疑惑,口中张着嘴,好像在问为什么?是在向自己发出求救信号吗?

救命?

是吗……

不,不!不是,他在说快跑!他让自己快跑!

该死啊,该死啊……

小枫僵硬的身躯轰然向前倒落,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剑,那个样子像是沙场上的神勇的战士石雕。是啊,军人都敬仰过的石雕!风国边境线的石刻雕塑插在边防线上、无论狂风暴雨都无畏的守护边境线、屹立不动的盯着想要图摸不轨的敌人,虽然是粗糙的岩石呆板的神情,雕刻者仿佛拙劣的手法却不妨碍他们对阵千军万马的震慑神威。所有风国的军人都见过这种石雕,都曾摩挲过那代表国之尊严的信仰。

该死该死该死!

风择路蹦了起来,肖然封存在他体内的第二道力量仿佛自主解封,瞬间窜入他的全身,他挥舞着剑、肆力冲锋,背后似乎被大火灼烧。悍不畏死的对阵,一剑又一剑的刺进高他一个头的敌人胸口,昏天黑地,天旋地转。

血水浇灌进他的眼睛,他看不见东西了,脑海里依旧是少年的那双眼睛,还在看他,临死的时候还要冲过来保护自己,然后叫他快跑!自己那时候还瘫软在地上像条上了岸的死鱼。

害怕死亡是一件很让人自责的事情,一旦这种害怕让你在乎的人付出生命代价的时候尤为明显。从前风择路认为躲在别人背后可以过得很好,现在他明白,有时候靠的太后他会因为某些时机无法跻身在最前方而后悔不已。

风择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无论倒了多少次都会重新爬起,他疯狂的像头野兽,此时此刻毫不犹豫亮出獠牙护卫自己的家园。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择路一路跌跌撞撞、他忘记了身在何处,只知道浑身无力,然后靠在一度墙上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他倒在墙边,他忘记了怎么杀死那些人的,隐约间又有更多人涌了进来,但那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忘记了思考,只是下意识的挥砍,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呼喊、有人在逃命……以至于后来他怎么疯狂的见人就砍,他想起不久前那个冷库的杀人机器好像不是他所知的自己,那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他追砍这所见之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事后,他的手开始发抖,刚才的厮杀抽干了他的英勇,他又像以前一样,落寞的耷拉眼皮,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胆小无力的鼠辈。他已经很难握住剑了,他力竭地坐靠在墙边,回想起刚刚的发生的都那么不真实,他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他忘记了杀了多少人,内心住着一只狂暴野兽,刚刚野兽醒了过来,亮起了獠牙,野兽咬死了很多人,很虚幻很模糊一点也不真实。他感觉像是梦,但是那个叫小枫的少年的样子历历在目。

当他第一次将剑刺进敌方胸膛时,血喷到他满脸都是,温热如灼烧。那人倒下压住了他,他感觉那人很重很重。死人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沉重如石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随后他却觉得幸好是自己杀了对方,原来活着是多么的好啊。空气是多么新鲜,数是那么绿,天空是多么的宽广......杀人并没有想象那么难,当对方也想要你的命的时候,你快对手一步杀死对方,那么一切都变得那么自然,那么无畏。

风择路瘫倒在墙根,无力地扔掉了手里的剑,掩面哭泣,他丢掉了凶残的脸庞,又换回软弱的样子。风择路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了这样,那染血的三尺精剑红的透亮,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是他杀人的光泽。

天泛起一丝丝亮,如墨的夜空褪去了黑纱,天光刺破云层将光明重还大地。

目之所及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堆叠的尸体上插着还未及拔出的刀剑,浓黑的血浆从院墙流到门口,火把还在明灭不定的燃烧,断枝丫的梅花树上带血的梅花片片旋转飘落。

风择路呼吸沉重,整个院子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听着自己的呼吸突然觉得世界安静的可怕。他重新捡起地上的剑握紧,想让自己多一些安全感。

仿佛一刹那,所有的感官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他现在能感觉到滚烫的血水喷溅到皮肤由炽热变冰凉的过程,那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好似将震动传回了握剑的掌心。风择路筑着剑大声咳嗽着背顶着墙,痛苦在全身蔓延,原先无谓的勇气也如皮囊漏气般全部倾泻掉,他又突然变回来那个胆小怕事的衰样少年。

他开始后怕的回想,原来江湖厮杀是这样的,残忍!血腥,不是你死我活!早知道就打死都不听师傅的话出山了,这老不死的明显在坑我!风择路内心骂道,他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脏,用力按着,尽量不让它发出太大的声音,但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风择路此刻觉得生命真是如草介呀!一瞬间那些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地腥红烂肉。

一阵脚步声急促的响起,风择路望去,两个浑身是血的杀手冲进了院子。

风择路抬了抬手,想要提起剑来,却是痉挛没有力气。

风择路问候了一下那两个杀手的祖宗,然后翻翻白眼一动不动靠在墙角装死,幸好天还没有全亮,对方应该没有发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都开始泛起鱼肚白。

那临近的脚步让他心有提了起来,随着肖然师兄在他身上输入的第二道印记完全消失,似也同时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变回了原来胆小懦弱的自己,风择路在害怕,手里竟然在发抖,有些握不住剑。

风择路期望对方没有看见他,寄希望于能装死撑过去,他发誓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一定好好练习武艺,他怀念起那个总是嬉笑不正经的师傅,尽管这个老头有时候不靠谱,还有师兄,师兄最护犊子了,但是要是有他在就好了。风择路想念以前的黄昏江影、云间的山林、竹篱小院,白胡子的老头、即聪明又傻的太子,太子其实是条黄狗。

想到太子偷吃肉被老头子绕着小院追着打的时候,风择路忍不住笑出了声。

风择路发现此时这个笑是多么的不合时宜。那二人很明显顺着他的笑声锁定了目标,风择路想抽自己嘴巴,这个命都快没了的时候还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两人亮起兵器,目露凶光,风择路剑杵着墙壁、一手撑着后墙颤抖的要站起来。

只是还没有发展到刀光剑影的血战的程度,就见二人只是一个瞬间来不及惨叫就失去了头颅,关键时刻,风无疾出现在了这里。

风择路看到风无疾和铁肃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内心感动的真如见到了亲人,从来没有感觉风无疾的脸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就连铁肃这个糟老头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无比和蔼可亲。

“义弟,没事吧。”风无疾抓着他的手臂。

风择路在风无疾的搀扶下反而更加瘫软的往下掉,风择路什么也说不出口,突然莫名的哭了起来。

风无疾愣了一会,安慰道:“大哥来了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风择路心说不能在铁肃这老头面前跌份,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啊。

风择路让风无疾架着,一边走一边相互讲述分队后不同的遭遇。狙杀了林坤吾与狂僧后的风无疾与铁肃立马带人突围,按照计划到指定地点等待另外两只队伍的回合,可是迟迟不见另外两个队伍前来。而风择路这边意外对上了段乾这个最可怕的人物。

“那段乾人呢?”风无疾皱眉,他已经能想象得到风择路这一队的凶险。

风择路:“我把那一片院落廊道的灯火都击灭后让现场一片混乱,然后就各自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风无疾知道风择路碰上段乾还有大批兵马的遭遇后沉默了一会,他知道风择路之前是碰上了最难缠的人,活生生在鬼门关了走了一遭。只是奇怪这段乾为何没有对风择路动手,难道也是也陷于混乱之中?

天已经明显亮了起来,只不过天空还有蒙着一层压抑的灰色,到处都是一片阴暗,像是升起浓浓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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