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巳州·妄心岛（父子）32（2 / 2）

沈正又是一声冷笑，仰起头背着身，淡淡质问：“这声喝令，你是凭着什么身份喊出的？倘若作为沈阿伯，你我一面之缘，未免有些可笑。倘若作为那个抛妻弃子，背叛宗门的沈宗主，我想，更是没有资格了。”

“看来，在你母亲口中，我竟是如此不堪。”

“何止母亲，全宗乃至天下，谁人不知你的无耻！”

“叶宗，也是如此评价我吗？”

“上宗先生，不屑评价你这样的人！”沈正语气冷酷，目光如炬。

农夫默默低下了头，忆及曾经的自己，看着如今的儿子，他恍然明白了什么。父亲的沉默，使得沈正更加心灰意冷，他不明白，曾经那个靖阳公口中教不得的旷世奇才，那个自创“清辉十四剑”的少宗，那个重创甲绒酋长使他二十年不曾露面的男人。为何一夜之间自废根脉，舍弃权位，流落至此，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

“就此别过吧。。。”沈正强忍悲哽，拱了拱手。

“你就不想知道，龙清剑为何无法缔结魂识？”

沈正闻言一惊，握剑的手臂微微晃动。他目光黯然，沉声回答：“沈正资质平庸，无法缔识龙清剑，从不怨天尤人。”

“换作旁人，也许说得通，可是作为沈家的血脉，竟然无法缔识传承之剑。。。这是我那天资聪敏的正儿说出的话吗？”

沈正愤而转身。

而在厨舍那边，听到父子二人争吵不止，阿璃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准备前去劝慰，却被村妇伸手制止：“放心吧，阿璃姑娘，有些情感无论怎么支离破碎都是难以割舍的，任由他们去吧。”

阿璃欣然一笑，转头看向身旁的村妇，她有一双明亮的双眼，清丽文秀，笑貌恬淡。时光也许在她美丽的脸上留下些许痕迹，但是没有带走那份温婉的气韵。

婉月公主，康帝的小女儿，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小刁蛮任性，靠着年轻的姿色与媚骨，诱惑沈正的父亲，抛妻弃子，背弃宗门，私逃远走，下落不明。。。这就是沈正母亲口中的女子么？阿璃的心中泛起了疑问。

“婉月公主，我。。。”

“阿璃姑娘，莫要如此称呼我了。农妇只是沈念尘的妻子，直儿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公主，”村妇笑着说道，但见阿璃欲言又止，便又说道：“能够成为一个人的公主，可比作为天下的公主，幸福的多呢。”说时，她的眼中生辉，那是一种经历曲折依然坚定的目光。

阿璃沉默了。

此刻当下，屋舍那边，沈正愤怒地瞪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七岁承剑，十三岁剑法大成，整个宗门除了三叔，无人对我慈声一笑。我不奢求满室的玩物，更不羡慕墙外的嬉闹，只想成为最好的少宗主，抵偿你所留下的罪责。我南疆两载，悚岭三年，身先士卒，抱剑而眠，不是想要获得什么，只想卸去身上无识的污名，延续你所留下的荣光。。。可是如今你却说，我所哭哭探求的魂道，只是你的自私隐瞒而已。。。哈哈哈。。。”

沈正掩目大笑，唇角急剧搐动着：“你知道，我为何坠入此地吗？是被一技魂绝击败并且几乎丢了性命，宗门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危难，而你呵。。。看淡人生也好，无心权势也罢，其实我丝毫不会恨你。但是你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无识的废物，却依然安心地陪着你的傻儿子和妖妇人。。。”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抽在沈正的脸上，他木然一笑。

沈念尘收起颤抖的手掌，慢慢回身坐下，长叹了一声。地上的水渍依然无由地流淌，流向沈正，流向扶额沉思的农夫。

“妄心岛，只有朔望两日，才可进入。况且没有岛主指引，任何人都是出不去的。你若不肯相信，自去询问也是无妨。岛主已经外出半月，还需半月才能回岛。到时我会向他说明，带你出去。”沈念尘低头说道，起身走至沈正的身边，伸出的手掌，不禁又缩了回来：“你俩先且住些时日，待到岛主回来，我会告知你龙清剑的秘密，并且同你回宗，承担自己犯下的罪责。我不是作为父亲留你，仅仅作为曾经的宗门长者龙清剑的缔主而已。。。”

沈念尘说完迈门而出，留下失神的沈正吃力地站着。

农家小院寂静无声，四人一夜未眠，只有那个纯稚的孩童，梦里喊出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