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辰州·宗稷会(凶讯)(1 / 2)

御兵城,地处辰州中域,紧邻王都天景城不过十里,原是王都近郊双旸山下一座小邑,后被安止帝作为属地赐封给了御宗,几经修缮扩建,逐渐与王都毗连,形成日月同辉的双城奇观。虽说不及王都那般雄伟繁华,但是内敛中,沉浸着令人敬畏的荣光。

御城无市无坊,更像是一座庞大的府邸。沈叶两氏,四大世家,以及八个旁族,十四门阀共居其中。整个城中,屋宇楼阁鳞次栉比,教台斗场星罗棋布,尽显一派大武气象。据说鼎盛时期,御宗门人已过万余。

御宗是由沈叶生融合沈叶两宗所创。两家原是分立相邻,为争夺一个天下首宗的名号,彼此对立已久,积怨颇深。后来,沈家少主与叶宗嫡女互生爱慕,两人不惧恩怨隔阂,终于喜结连理,生下一子取名沈叶生。

沈叶生是个天资超凡的人,传说他降生之时紫气浩荡,祥云漫天,彷如圣者临世。少年时的沈叶生便已初露锋芒,自创独门剑法《清辉十三式》,以天纵之资缔识龙清剑。十八岁那年,他在辰境大会上,凭借一技“龙息”魂绝冠绝天下,一时风光无两,顺理成为宗主后,便将沈叶两宗融为一门,创立了御宗一派。后来,沈叶生辅安王平乱世,册封四侯之首,御兵城由此逐步强盛蓬勃,成为了天下的首宗。

沈叶生生于甲子年六十正终,一生璀璨辉煌。他精于天下兵器,独拥道法尘意双流魂绝,并且开创了境者之道,这些荣耀后世可望而不可及。据说,沈叶生垂暮之年曾经彻悟魂兵至界,无奈大限已至,弥留之言“从识而生,从心而意”,至今无人参透。

当年安止王与邪宴一战,被断了根识,以致皇室后脉无法缔识魂兵。三百年来,御宗一门,尊君王,安社稷,以宗门天下为己任,将新兴的辰国推向了强盛的巅峰。

御兵城的宗稷会,更是辰国至高至权枢要。宗会是以御宗为主脑,联合其他三大宗门所创,同朝署内阁院形成相辅之势。然而自立朝以来,两部枢要表面上同心同德,实际貌合神离,因为争权夺势引发的博弈,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宗会会馆坐落王城西北角,不高不敞不宣不威,青砖素瓦,无雕无饰,有如一番普通衙署的模样。会馆门庭轩朗,高大的阙楼矗立两旁,威严而不失分寸,过了阙门绕过宗训影壁,便进入了馆院。院内十分宏畅,人影往来不断,居中立有一座沈宗石像,而其背后便是宗会的主殿。

此刻临近中午,殿内人声嘈杂,争论不休。明殿之上主座旁,有位身形傲然的老者,他身着皓白的袍子,负手而立轻捻着手指,银亮的须发下双目超尘出世。此尊便是御宗宗主叶永年,人称“傲剑”叶宗,《魂者天下鉴》位居第四。

叶永年听着身后众人的慷慨激昂,陈词滥调,时而仰天,时而沉目,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宗上——宗上——昆望山出事了。”

叶永年闻声一愕,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一名老仆神色慌张地走至面前,躬身递上一封书信:“这是叶伺少爷发来的红漆传信,还请宗上详阅。”

“叶伺!?昆望山?”叶永年目光一聚,随即双眼微合。红漆传信意味着急情,他深知以贺远的性格与魄力,若不是出了极大的事端,万不会让叶伺传信,此事非同小可。

叶永年急忙展开书信,当他看到“叶宗老友敬启”几个字之后,眉头不禁一拧,心里却是泛起苦笑。放眼整个宗门,只有叶伺这个小子胆敢如此称呼自己。

叶伺,御宗叶家长子,与沈家主家之子沈正二人同年同日同时降生。当日正逢新皇登基,身为御兵城两大主家的嫡长,当即就被晟帝敕封为“天谕良子”。两子幼时根识凌厉,天质非凡,被宗门上下寄予厚望,并且倾力培养。相比沈正的沉稳持重不同,叶伺打小自在无拘,随心随性,因此惹下不少祸事,除去天性原因,二人的成长境遇和家教门风对其品行影响颇大。

叶伺的父亲叶凡平是天下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作为武者世家,自身对于武学竟是一窍不通。年少时的他,四处游山玩水,沾花惹草,不学无术。掌管叶家以后,对于宗事家事更是概不过问,甚至还将家主之位交付给了妻子代任。他常年以绘制春宫秘戏作为营生,除了叶伺的母亲,先后纳了七房妾室,有着“天下第一种马”之称。若不是二十年前那场浩劫,叶家仅存他一支脉系,并且念在每年为宗贡献大量钱财的份上,叶伺的父亲恐怕早被逐出了宗门。不过,叶家的香火倒是十分旺盛,叶凡平膝下共有七个儿女,个个聪明伶俐,特别是长女叶无凝,无论是相貌才能还是名声武学,在天下年少一辈之中,那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叶伺虽然天资极高,但是四岁那年阴差阳错与无识之刃“暮雨”缔定了魂识,结果不知何种原因,竟然结下契印。从此每隔一段时日,契印便会突然发作,每每都是命悬一线,苦不堪言。所以自小到大,叶家上下对其额外关爱,除去大是大非,全由他的性子。只是这契印极其顽固,多年以来不得解法。后来,在武云灵祀婆婆“大千世界,万物洞明”的点悟下,叶伺行过宗礼,便游历天下去了,一来权当修行,二来为着寻求破印之法。

叶永年想到此处,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然而,随着目光回落,他的面色逐渐黑沉起来。

信中写到:昨日子时,叶伺临近昆望营塞,多年不见贺远叔长,便想前去拜望。遥遥望见山谷内火光冲天,还有声声厮杀传出,我便催马前往。待我到时,全营卫者已经尸横遍地,贺远叔长也是重伤不起。邪人共两人,身着紫袍,面带狡狐面具,一人执长钺,魂识极怪,一人执刀,未见出手。执长钺者已然重伤,看似是被叔长毕雀刀所致,执刀那人见我到来,并未理会,趁着夜色携伴逃离。叶伺回头施救叔长,无奈他伤势太重,只留下毕雀刀和临终一言。叔长说,古兵被侵夺全因他的过错,自知有负宗门,只望妥善对待营中幸存的兄弟。叶伺担心事有变故,特传此信,还请宗会议决,速速派人前往善后。我定会守护在此,待一切安稳,便将毕雀刀送抵附近的营站。

叶永年看罢,心间一沉,慢慢转身回到了座位。他扶额闭目,微微地摇头,仍是难掩鼻息间的痛楚。

贺远呐。。。

叶永年的后一辈当中,贺远是他最为看重的一个,天赋极好,为人直爽,重情义,堪称御宗子弟的典范。长久以来,有关贺远的一切,他事事过问,犹如己出,甚至对其人生路途早就规划周全。驻守白极原,挫其锐气,等待时机成熟,调派悚岭担当大任,凭借自身的能力和五年的历练,辰境大会上必将一举成名。

然而,眼看水到渠成之日,贺远竟然犯下了大错。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