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在变(1 / 2)

短暂午休过后,纪乐然换了身衣服,背着个尼龙材质的挎包出门了。

在女儿出无菌室前,疫情关系病房的调整,让大多数的陪护就有了休息的地方,所以贺红果的疲累也在一个多月里得到充分的缓解。心里原本的压力也随着女儿的恢复得以释放。办了近一年的停薪留职,她计划休息几天就回原单位上班。

可能岗位会有调整,对此贺红果是接受的,无非就是第一线转入内勤而已。在国企工作,待遇会因岗位变化有所下降,她也认为无可厚非。家里的生活品质从来也不靠她这点工资。

不说别的,就丈夫纪凯与合作伙伴二十年前开发的这片别墅区,就足够她的家庭一辈子享用不尽了。否则换作普通家庭,女儿生病的庞大开销一项就能让人吃受不住。

在贺红果看来人不能总闲着,会闲出毛病不说,也对不起国家对自己的培养。她和纪凯是同校、同专业、同龄的同学,他们上大学的那个年代,国家是不收学费的。如纪凯所说,承了国家的恩情,必须要回报我们的国家。

尚未进四月,漫山的桃花已经开始争春。含苞待放的桃花骨朵已挂满每一条枝桠,叶片却慵懒的迟迟不愿冒头。纪乐然点数着这片桃树,似是在寻找什么。

找了半天,她犹疑着在一棵极矮,胖墩墩的树前停了下来。“爷爷是这棵吗?”她不太敢确定,又四处张望了一遍“应该是这棵吧?可枝叉长短差不多啊...”纪乐然眉头紧皱,想着如何去丈量枝叉的长短。

掏出小挎包里的铲子,伸出手指将铲子用自己的手指扎量了一遍。“一尺两寸,好吧试试吧。”纪乐然踮起脚尖,用铲子丈量枝叉的长度。三个主干枝叉很快丈量完毕。东南角的这支最长,纪乐然在这支枝叉的垂直之处蹲下身,拿着铲子开始刨了起来。

刨了有一尺左右深,刨到了东西,纪乐然赶快将其拿了出来。东西应该是白色的,由于在土里埋了些年头,这块儿白色的长方形物体上沾满了褐黄色的老土。又是吹又是擦,半晌才依稀辨认出它原本的样子。“好像是生石灰块儿”纪乐然记起爷爷没事儿时,好像在砖块儿上磨过这玩意儿。

“爷爷啊这是个啥?”纪乐然将其翻了个面儿“上面有字儿”。她惊喜万分,又是一番吹,一顿擦。手没啥事儿,腮帮子有些受不了。千呼万唤,生石灰儿块儿上的留字终于显现出本来面目。

“接着往下刨”五个歪七扭八的字儿映入纪乐然的美眸。待看清,纪乐然毫不犹豫的将它扔了出去,似是扔出去一坨狗屎。“什么啊,爷爷啊你是怕我长毛吗,这么使唤我...”小丫头忍不住心里吐槽爷爷。

还能怎么着,接着往下刨吧。又是十来分钟,又是一尺左右深,似乎又刨到东西。“不会又是石灰块儿吧?”纪乐然又刨了两铲子,得,真就又来了一块儿。

这次她也不白费力气了,直接翻了个,又是一顿的擦抹吹。这次字明显多了些“保证这是最后一层。”纪乐然腾的站起身,气恼的围着这棵胖墩墩的桃树开始转圈,嘴巴里还不停的念着“臭爷爷,坏爷爷,老不羞、老坏蛋...呃呃呃呃累死我了...”看看自己已有水泡的小手,纪乐然委屈的都要掉金豆了。

坐在树杈上休息了一会儿,纪乐然嘟嘟囔囔又开始刨。老爷子对自己的孙女最为了解,许是猜到孙女会抓狂,这第三层也就半尺左右。当的一声闷响,纪乐然知道离目标就差一丢丢了。铲出浮土,下面的东西果真见了模样。

是几块儿青砖垒成的一个长方格,掀开上面的青色方砖,长方格空间里放了一个类似金鱼缸的玻璃盒,玻璃盒的玻璃很厚,里面放了两个罐头瓶子。瓶子封口处应该封的是做木匠活的白乳胶一类东西。其实看到玻璃盒时下面埋着什么,纪乐然基本已经看清。

首先是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打开来纸上写着:然然: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能看到这封信也代表着你现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也说明你还记得和爷爷的约定。

爷爷不知道你看到信时,爷爷是否还活着,估计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了。你奶奶走的那天,爷爷就不想活了。活够了,也活厌了。你爸爸出人头地的那天,其实爷爷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然然宝贝,爷爷的乖孙女,爷爷真的舍不得你。原谅老封建的爷爷好吗?在你五岁前爷爷因你不是男孩儿,拒绝过来和你们一起生活,是爷爷的错。爷爷那时封建思想蒙心,重男轻女的老顽固观念,让爷爷错过了你最可爱的时候,爷爷真的后悔了。

时也运也命也,作为一个生长在破落户的飘零子弟,爷爷能看到新中国的诞生,能看到国家在短短几十年里天翻地覆的变化,能看到你爸爸成家立业,能看到活泼可爱的你,深埋在爷爷心里的那点子愤懑早就彻底消失了。这一世能活在当下的中国,有你爸爸,有你,爷爷这辈子一事无成的遗憾也就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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