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孤独（2 / 2）

“喂，我现在接纳它还是到那里再接纳它。”

“到那里吧，也许‘黄油’会帮你挡住它。”

“那只柴犬到底是什么？”

“它是你创造出来的，跟我们不一样。它和那个拥有着美好人生的查尔斯是一类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那家伙也在这？”

“额，不是。”

“别给我遮遮掩掩，快TM的给我说出来。”

“他被你赶出去了。”

“蠢货，我要听的是详细点的。”

“你确定你现在能分心吗？”

林千木刚想回答，但他突然感到喘不过气来，内心好像被某座大山压着。

他颤抖着发出声音，“怎么……回事？”

“它离你越来越近了，不要停下脚步，我试一下能不能缓解。”

怪物的话刚说完，林千木就回到了当初被这怪物影响时候的状态。饥饿，非常的饥饿。

“听着，看到前面那只柴犬没有，既然你这么饿，也许你能……”

林千木没听完怪物的话，就流着口水朝着那只黄色影子跑去。

“妈的。”

柴犬看到林千木后，只是甩了甩头，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过来。

但它发现了些不对劲，我的意思是说当一个人四肢扭曲，留着口水向你跑来时，大多数人……狗应该并不会待在原地，镇静地等他过来。因为你并不知道他是打算把你放在锅里煮来吃还是直接抱着你的狗腿啃。

“查尔斯，你想干嘛？”

“查尔斯，你给我站住。”

“查尔斯，别再过来了！”

“查尔斯，你再过来我就跑了！”

“额，该死的，你这方法真是非常的……奇葩啊。”当饥饿消退后，林千木已经到了柴犬面前。

“‘黄油’，能帮我挡住它吗？”

“你后面那个？”

“额，是的，就是那个恐怖的大家伙。”

柴犬看了看身后，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在场的每一个意识都能察觉到它，那个庞然大物。柴犬转过头对林千木露出一个看起啦有点憨傻的笑容，“你记起我了。”

林千木没有犹豫，重重地点头。与此同时，他听到脑海中的那个怪物悠长的叹息声，以及一句嘲讽。

“查尔斯，你真是没变啊。”

“查尔斯，你真是没变啊。”

怪物和柴犬，说出了同一句话。

柴犬低头刨了刨前爪，“没事，其实我也不是黄油，我是黄油二号，一个替代品。但就像它做的那样，我也会冲向前方。为你，查尔斯。为你前赴后继。”

说完后，柴犬义无反顾地冲向空无一人的街道。

林千木只是定定地看了它一眼，然后对着上衣口袋中的小家伙说道：“我要接纳你，为了出去，也为了让这该死的一切不向更糟的深渊滑落。”

小小的黑影把头探出口袋，头上两个白点看了看柴犬，然后转头直视着林千木。

“那么，如你所愿。”

一如之前接纳那个怪物一样，林千木眼前一黑。这一次他仍旧如之前一样作为那个卓越的幻想查尔斯，只是这一次，真正的查尔斯看不到他，所以他们没有交谈。他只是经历着这一切，他只是看着他经历这一切。

他看着他，那是幼年，他仍在外婆家。狭窄黑暗的房间中，只有那扇开着的窗户能带来一丝光亮。小孩的两只手臂倚在窗口，上面满是红肿烫伤，他的目光正望向下面玩乐的小孩，眼中是憧憬。

他看着他，那时他十一岁，他与有着相同血缘的女人独处一室。女人不断地按动着手中的遥控器，白色的烟雾缭绕，遮住她的脸庞。而消瘦的男孩正在地上玩着超人模型。

超人模型很精美，男孩也很喜欢。但他的注意力不在玩具之上，他的眼神不断地瞟向女人。男孩很想跟她讲话。可他知道不行，于是他等待那个男人回来，只有那个男人回来，女人才会笑着跟他聊起学校怎么样，遇到了什么事，她才会关心他。

他看着他，十四岁，身高已经跟那个女人一样高。女人在楼下痛哭、咒骂，客厅一片狼藉。男孩独自的坐在房间的床上，看着那个超人模型。男人走了，就在刚刚。他跟女人争吵、推搡，然后离开。视线始终没在男孩身上停留。

他看着他，十六岁，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胡茬。男孩独自一人，看书、吃饭、打工。身边一个个人走过，没有人走进他的世界。十六年的生活中，曾有过几个人接近他，没待多久就离开走远，再无联系。留下男孩独自在那个深渊中挣扎，生活。

他看着他，这个男人二十一岁，胡子拉碴，头发油腻，不修边幅。男人表情冰冷，死气沉沉。唯有去看望那个女人时他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每次笑时都有点慌乱，因为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笑过，他感觉这有些奇怪。

他看着他，二十五岁，男人跪在地上，在他身边戴着头套的人正不断地翻找着钱包中的零钱，一声喝骂，钱包丢落在一摊血洼中。旁边，被血污沾染的柴犬正不断地抽搐。离开，又再次离开，所有的都离他而去。不管是人还是物，曾有过的爱，曾在望的美好。

他看着他，从二十五岁到三十四岁，打工、上社区学校、上四年制大学、得到学位、司法考试、完成律师实习……到最后，他成为了一个较为成功的准律师。一个人，九年，一个人，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他看着他，男人在某一天夜晚蓦然回望以前，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是恨吗？是不甘心吗？是想证明自己吗？男人觉得有点无聊，他累了。他看着一旁那个幻想查尔斯，笑了，他不是孤身一人。所以他打算休息一会儿，就让他来接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