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3（2 / 2）
我晃身来到第七层，跃入楼中，那老头子将我引入一间冰室，里面桌椅板凳布置齐全。老头子邀我落座，并斟了一杯酒，递到我手中。
“如今的雪蛟濒临灭族，没落衰败，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姑娘，怠慢不周之处，贵客请见谅。”
“无妨。”我当然不会介意这些，恨恨的道：“皓云境的人，委实可恶。”
果然，一提到这个名字，老头子立即面色一变，方才褪去的凶恶之情再次浮现出来，将杯子狠狠在桌上一砸：“贼子皓云，贪得无厌，原本我族与他们往日无怨，井水不犯河水，图我族骨血有些用处，便将我族赶尽杀绝，沦落至此地步，终有一日，老夫要叫他们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他骂完了，再次将怒火压制下去，问我：“只是此乃我雪蛟一族的私事，与姑娘毫无关系，不知姑娘此番来我冰川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却是有事相求。”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冰川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你此行所求多半是大事。”
对呀，性命攸关，可不就是大事吗，不过这是林臻臻的大事，于他而言倒也没那么大。
“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人的，大伯可知夜忘川此人？”
“忘川？”老头子听到这个名字，面色动容，咧嘴一笑：“我自然识得，他是我雪蛟一族中在那场灭族之战中为数不多的活下来的几个年轻人之一。”
“那大伯你呢？”
“我是当今雪蛟一族的族长。”他顿了一顿，神情黯淡，语气悲哀：“其实如今的雪蛟，已经没有多少幸存者了，眼见复兴无望，他们走的走去的去，几乎都已经离开故土，另寻天地，但我身为一族之长，就势必与本族共存亡，只要故土仍在，我便坚守在此！”
好样的！我在心里喝了一声彩，不愧是一族之长，果然有那个风范，令人佩服。
只不过……
“你之所以长驻在此，并不只是舍不得故土这么单纯吧。”我笑道：“还为守护一个更重要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头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彻底坐不住了，立马从桌前站了起来。脸色大变，惊讶万分，拿手指着我，一边指一边哆哆嗦嗦，结结巴巴：“你，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什么！”
叹了一口气，我道：“我什么都知道，雪蛟一族之所以世代居住在这极寒冰川，为的就是看守冰川之下的无间地狱，准确来说，不是无间地狱，而是镇压在无间地狱里面的一个人。”
他这下连哆嗦都哆嗦不出来，惊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这个秘密就连本族的人都已经不记得了，唯有老夫知晓，可你是如何得知……”
我道：“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更多细节，这冰川之下的无间地狱中，除了镇压的那个人之外，还有十人。”
老头子大概已经相信了我那句“什么都知道”，已然冷静下来，不再惊异不定，跌坐回原位，脸上浮现追忆的表情：“这些都是被岁月尘封了很多年的陈年往事，虽然大荒中传闻甚广，可真正的知悉并且相信的，寥寥无几……”
“是啊，可是不巧，我刚好就是那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之一。”
他抬头望我，目光犀利：“你是从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中听说的吧，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可不能随随便便道听途说。”
“当然不是。”我摇头：“这是我母亲亲口告诉我的。”
他来了兴趣：“敢问令堂是何方高人？”
“她不是什么高人，能算得上高人的，是我父亲。”
“那令尊……”
我叹道：“我父亲，正是无间地狱中那除了被镇压之人以外的十人之一。”
兹事体大，我本不应该这么轻易就与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说起，但对方的所言所行都非作伪，且能待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身份必定是雪蛟族族长无疑，对于这个族长，是可以信任的。
这个消息十分炸裂。老头子又站了起来，凌然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为了使他相信，我也一本正经的道：“你若不信，可以带我去无间地狱一试便知，我与父亲血浓于水，血脉相连，只要我靠近，他的封印必有反应。”
老头子二话不说，抓起我就展开了瞬行之法，眨眼间横跨冰川，来到了无间地狱的入口。
其实这里和外面的冰川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风更大雪更多，寒风凛冽中，鹅毛大雪如大雨滂沱，更有汹涌的灵力随风肆虐，倘若修为不到火候，站不了几刻钟就会被灵力贯穿身躯，神形俱灭。幸好无论是我还是这个雪蛟老族长，修为也都到了。
只见前方一座冲天而起的大门矗立在冰川之间，仿佛顶天立地一般，看不到尽头，只能抬头仰望，但也只能望到两根巨大、大得不可思议的圆柱竖在那里，仿佛一个门框，而在大门之后，便是无间地狱了。
这大门看似没有门板，形同虚设，但我却知道，这是一道强悍至极坚固直接的至强结界，也可以说是封印，对千年前唯一一个至尊高手的封印。
除了布置结界之人，以及那位传说中神秘莫测问鼎大荒的至尊高手，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分毫，哪怕是我修为巅峰之时也不行。
在我和老族长刚来到此地，那大门便颤抖起来，一道微弱的淡金色光幕若隐若现，上面还有无数复杂奇异的血红色符文，在熠熠生辉。
老族长一见到这幅景象，又激动起来，老泪纵横的向我望来，还向我鞠躬：“果然是前辈的后人，老朽失敬，请受我一拜……”
我没受他这一拜，一把将他扶起，道：“我想在这里单独待一会，和父亲叙叙旧。”
老族长连忙告辞。
“爹。”我喊了一声：“你还好吗。”
结界上的符文剧烈闪烁了两下，其中一个凤凰图腾般的虚影更是发出耀眼金光，一个男子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似来自耳边，近朱者赤，又像是从亘古而至，沧桑久远。
就听他道：“阿欢，是你吗？”
这个声音亲和温柔，带着七分慈爱，还有三分疑惑，一听到就令我心中升出想要去这声音主人的怀里依偎一般。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和那个声音血脉相连。
“爹，是我，我来看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从这里看进去，除了能看到一片苍莽雪原和无边无际的冰川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但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居然隐约看见声音的主人就站在门前，正对我着我笑，只是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我看不见里面，但我知道里面的人却能通过结界的感应看到周围方圆数里内的一切情景，于是就站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自从上次一别，我们有好多年没见了，我想你得紧，可我牢记您当年的嘱咐，所以一直忙着修炼……”
我想要将藏在心中的所有肺腑之言都一股脑儿全抖出来给他听，可还没全部抖出，只抖了个开头，门内的声音便变了调，有了些怒意。
“不，你不是阿欢。虽然多年未见，但阿欢的音容笑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到底是谁，何以冒充我女儿！”
额，我倒是忘了，现今的我相貌已与从前全然不同。
“爹。”我非常有耐心的给他解释：“我自然是阿欢了，还能是谁。”
大门内的人明显不信：“闭嘴，你不是，我与阿欢是至亲，倘若你果然是她，何以身上没有半点凤凰血脉？你休想骗我！”
我暗叹一声，只得将被定女坑害的一系列所有前应后果来龙去脉都跟他说了。
这么多事情说来话长，不是三两句话能讲述明白的。我十分珍惜时间，简明扼要，只得专拣最关键之处来说：“女儿被歹人陷害，前身腐朽，如今是另外换了一个新的肉身，所以相貌与之前截然不同……”
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分外顾惜，然而……
不过父亲显然没有谴责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安抚我道：“阿欢，这么些年，你受苦了。”安抚完还道歉：“为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
受苦是真的，但也还好，暂时还没到那种撑不下去的绝望地步。只是他那声诚心诚意并且还满是愧疚的对不起却真叫我受宠若惊，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最受不了这种充满真情实感的话。
我跺脚道：“爹，你别说了，你再说我要挖个洞钻进去了。
里面传出笑声：“好，我不说了。不过你放心，你我血脉相同，以为父心头之血为引，应该能够为你重塑金身，恢复本来相貌。只是现在为父需以修为维持封印的稳定，分身乏术，待日后彻底解决天尊之祸、我重获自由之时，才能帮你。”
当初选择进入这具新身体时，我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恢复本相，没想到爹居然给了我这个好消息。
其实我挺着急的，最好立刻恢复，现在的脸蛋虽然也不算难看，可比起我原本的相貌还是差了不少，甚至根骨资质也远不如从前，以致修为进展缓慢。
但是他刚才说的“天尊”二字，让我瞬间将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今之世，若说还有什么人能让我忌惮或者畏惧的，便是那个所谓的天尊了。
而最需要解决的，也是这个天尊。比起天尊，什么天尽之巅九霄联盟……一切琐事都得往后排。
于是我违心道：“我不着急。”然后望着那符文纵横的光幕：“只是不知，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百年。”爹的声音透出掩饰不住的忧虑：“封印还能坚持百余年，百年后，将揭晓整个大荒的生死存亡。”他顿了一顿，问道：“阿欢，你这些年在外面修行，可知如今大荒中有几位主宰境的高手？”
我仔细琢磨了一番，得出结论：“据我所知，只有三位。第一个是个叫做定女的女子，她是现今北荒第一高手，也是天下第一神医，只是我没见过此人，不知传言究竟是否属实。第二位，便是现任雪蛟族的老族长。这第三位嘛，是六大圣境皓云境的掌门人。除了这三位，目前我还没听说有别的主宰。”
听罢我的叙述，爹显然有些失望：“没想到如今的大荒，就只有这么几个主宰，真是人才凋零呐，一代不如一代……”
我问：“你是想从这三人中选择一个来完成那个使命吗？”
大门后边是长时的沉默，我也跟着一起沉默，但只沉默了半晌，就补充了一句：“其实还有第四个的。”
“还有？”阿爹应该是被我逗笑了：“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还想瞒我是吧。”
“那倒也不是，只是这最后一个情况特殊，原本是主宰境界，可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导致修为大损，境界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