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两天后，公公打来电话，说：“美慧，我和你妈这两天好好考虑了，我们觉得，还是把豆豆、仔仔转回大丰更合适。大丰的教育不差，李赫不就是从大丰一中考上宁大的吗？在大丰，我们生活了一辈子，亲朋好友也在身边，这样我们照顾起来也方便。在吉阳，我们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方便，我们真怕出什么事。”美慧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说：“爸，当年我为了李赫创业，把云都的房子卖了到吉阳，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不也是什么都不熟吗？不也是有一个从不熟到熟的过程吗？”公公说：“你是年轻人，我们是老人，能一样吗？”

美慧明白，不愿意帮你的人，可以找出一百个理由拒绝你；愿意帮你的人，只凭一个理由就会伸出手。于是，她不再想着维持表面的和睦，说：“爸、妈，豆豆、仔仔长到这么大，你们没有帮过忙，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为了两个孩子，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现在李赫没了，我得拼尽全力挣钱养他们，这个时候，你们仍然不愿帮我一把，那我也不能强求，你们没有这个义务，但我是他们的母亲，我一手把孩子养大，我有权力让孩子从此随我姓，从此我们母子三人跟你们李家无任何瓜葛。”说完，就挂断电话，眼泪却在这一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当年豆豆两岁多时，她筹划着第二年豆豆上幼儿园后，重新开一家化妆品店。可他们听说后，立即联系李赫，告诉他得有儿子传宗接代。在他们的旨意下，李赫对她软磨硬泡，为了李赫，为了家庭的长久和谐，她只能开始备孕，幸好，仔仔是儿子，她算是完成了任务。这些年，纵然她心里有千万般委屈与不甘，但看在李赫真心实意地待她，也看在两个孩子健康聪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份上，她全忍了下来。现在，她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竟然还推三阻四，这一次，她既没有了顾忌，也彻底凉了心。经历了命运的暴击，她才突然发现，自己曾经在乎的婚姻、家庭、爱情，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唯有自己强大和实实在在的金钱，才是对抗一切风险的核心保障。看清了这个事实，她的心也变得坚硬起来。

随后的几天，她一边帮母亲准备年货、打理家里的一切，一边考虑如何解决他们姐弟俩的问题。照顾豆豆、仔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至少未来三五年，他俩都得托付给别人照顾。如果把他们放在父母家，父母和弟弟肯定没意见，但弟媳肯定不高兴，现在弟弟弟媳已经互相看不顺眼，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还能火上浇油呢？从小到大，父亲疼她多一些，母亲疼弟弟多一些，请求父亲到吉阳照顾他俩，也许父亲出于心疼她而答应，可她怎么忍心让父亲一个人在吉阳孤独又劳累呢？这时，她开始后悔自己太冲动，不把一切想清楚就将自己置于绝境。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下，同意李赫父母在大丰照顾他们姐弟俩至少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啊。可她已经把话说绝，现在是覆水难收了。她狠狠地掐自己的手背，直到感到钻心的痛，她才松开手，她要自己记住，以后在生意中，绝不能也犯类似的错误。

大年二十九，美慧刚从菜市场回来，就接到公公的电话。美慧犹豫了几秒，才接通电话，说：“爸，你们还好吗？”公公说：“我们还好。美慧，这几天，我和你妈又好好考虑了，虽然去吉阳对我们来说，有很多困难与不便，但现在正是你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也不能袖手不管。我和你妈决定，年后去吉阳帮忙照顾豆豆、仔仔，毕竟是我们李家的孙子。”美慧听后，赶紧说：“谢谢爸、妈！那天我态度不好，希望您们不要和我计较。”公公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今天我和你妈把明天过年的菜买回来了，明天早上你带两个孩子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吧。”美慧说：“好的，爸，明天一早我就带豆豆、仔仔回来。”

放下电话，美慧如释重负，也感慨良久。

第二天一早，美慧带着两个孩子，提着父母给的两箱年货来到公婆家。公婆是聪明人，装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赶紧和她、豆豆、仔仔打招呼。在这招呼与笑容里，他们的矛盾与不快也悄然冰释。

美慧让豆豆、仔仔陪爷爷奶奶聊天，她去厨房忙活，婆婆说：“菜有点多，我们一起做吧。”在厨房里，她们婆媳，一个洗菜一个切菜，嘴里也没闲着，婆婆问她公司的情况和年后的打算，美慧详细地讲述了年前她做的几件事和年后打算，特别是留下叶秋伟的前前后后，美慧讲的绘声绘色，婆婆听后连连夸赞。

客厅里，豆豆、仔仔和爷爷正在玩“斗地主”，这一把豆豆当地主，爷爷和仔仔联合起来斗豆豆，而仔仔不太会玩，每次出牌前总和爷爷商量，气得豆豆大喊大叫，爷爷笑呵呵地夹在中间给他们姐弟俩当和事佬，这些天幽冷的客厅此刻显得热闹又明快。

不到十二点，厨房里就做好菜，美慧端菜时，豆豆放下牌，说：“不打了，开饭喽！”仔仔大声叫道：“不行，先把这轮打完。”豆豆说：“你没听见妈妈喊吃饭吗？还不行不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仔仔说：“你赖皮，你知道我手里有王炸，所以就不玩了。”豆豆说：“你有王炸又怎么样？我照样把你打得屁滚尿流，你信不信？”奶奶正好听见，笑着说：“豆豆，女孩子家，注意文明用语啊。”仔仔幸灾乐祸地说：“听见没有，注意文明用语。”豆豆起身就拍了仔仔一巴掌，说：“好，我文明用语。”爷爷赶紧说：“你们姐弟俩要相亲相爱，怎么还动起手了？”豆豆委屈地流着眼泪说：“你和奶奶都偏心。”美慧赶紧走过来，安慰豆豆，说：“你和仔仔都是爷爷奶奶的孙子，爷爷奶奶就事论事，妈妈作证，没有偏心。只是平时你俩在家里，妈妈纵容你们，让你们俩闹腾惯了，爷爷奶奶不知道，有点小误会。走，赶紧洗手去吃饭，妈妈和奶奶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快点，趁热吃。”爷爷赶紧笑着道歉说：“豆豆，是爷爷不好，让你误会了，爷爷向你道歉，能原谅爷爷吗？”豆豆这才破涕为笑，赶紧去洗手。

今天和小年一样，给李赫留了位，夹了菜。吃饭前，公公端起饮料，哽咽道：“今天结束后，明天就是新的一年，祝我们家明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大家身体健康！”大家饮了一口后，奶奶夹了一块可乐排骨放豆豆碗里，说：“奶奶也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奶奶好不好？”这下，豆豆反而不好意思，说：“我早就没生气了。”爷爷笑着说：“没生气就好，爷爷祝你和仔仔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中午的团年饭，大家都把悲伤藏起来，只聊开心的事情，虽然缺了一个人，但因为有两个孩子调节气氛，还是其乐融融。

吃完饭，收拾了餐桌，公婆去午休，豆豆、仔仔不睡觉，美慧就带他们回外公外婆家找表妹玩。到家时，父亲和母亲正在厨房忙活，父亲揉面，母亲剁馅，计划晚上包饺子。美慧赶紧洗手帮忙。包完饺子，快五点钟，美慧说要带豆豆、仔仔回那边，不然两个老人太孤单，母亲也就没留她们吃晚饭，给她装了两袋饺子提回去。

午饭是团年饭，晚饭就简单很多。吃完饭，他们就坐在电视机前等春晚开播。豆豆、仔仔坐不住，又要爷爷陪他们玩斗地主，美慧说：“奶奶也一起，四个人玩。”两个孩子以前没玩过，越玩越上瘾，也越玩越精通，经常为出牌争得面红耳赤。公公婆婆陪他们玩，也难得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