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铁伐部与布垮塔（1 / 2）
时间一晃，已是半月而过。
这个冬季，对于牛羊牲畜被狼群袭击，陷入粮食紧缺地步的拔列兰部族人来说，显然是格外寒冷和痛苦的，整日里族人脸上都漏不出一丝笑颜，直到最近萨满突然放出消息，说是族长之女雪柔要嫁于铁伐部。
这才给愁云惨淡的拔列兰部，带来一丝欢愉和喜庆，这让很多族人都长出一口气，相对普通族人来说，攀上中型部族，那意味着这个冬季困扰他们的粮食问题，终于可以解决了。
而这意味着，这个寒冷的冬天，可以熬过去了。
但也有心思敏锐的族人，从部族欢庆的的气氛中，嗅到了一丝莫名的压抑，好似那山雨欲来之感，尤其是整日沉默的族长拔拔拓，以及即将成为新娘的却日渐消瘦的雪柔，但又能怎样呢，萨满大人发话了，自然就要遵从下去。
于是在雪柔出嫁之日，纷纷张灯结彩，热闹纷纷，尤其族人们想到那财大气粗的铁伐部赠予的丰富物资，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喜庆了，纷纷欢送着拔拔拓载着满脸憔悴的雪柔，踏上铁伐部的路途。
但他们似乎忘掉了一个少年。
……
……
萨满穹庐。
与外面族人嬉笑热闹不同，这里依旧清净庄严，萨满于高座之上，闭目养神，没人知道她此刻想什么。
这时，一股寒风吹进穹庐内，萨满睁开了她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她看着那位步步逼近的少年，叹息一声：“孩子，你来了。”
“少在那里装出一副假慈悲！”
听到她的称呼，冷星辰顿时火冒三丈，这萨满莫非一大把年纪都活在脸皮上了？平日里对谁都是慈眉善目，可是整个部族中，要数她做事最为冷心无情。
“那好吧，汉人，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回去吧，你没有能力阻止什么。”听得少年的话语，这位老人却是依旧不恼，叹息道。
“凭什么？非要逼迫一个对你尊敬有加的女孩，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一辈子可能就毁在你这个决定里！”冷星辰目光咄咄逼人。
温暖的大帐中，气氛却是格外清冷，这席话仿佛终于牵动了萨满的情绪，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下面这个义愤填膺的少年，平静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嘲弄意味：“凭什么？那你又是凭什么呢，一个外来的汉人身份？或者说小时候读了几本儒学讲义？”
“就凭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冷星辰先是沉默，然后斩钉截铁道。
萨满好像话说的有些多了，她也很奇怪，今天为何要与一个少年说得这么多，或许是他身上难得有别于大漠上其他同龄人的锐意与……天真。
萨满收回目光，摇摇头道：“某种程度上，我也后悔，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了。”
冷星辰瞳孔一缩，问道：“为什么？”
“因为铁伐部已经迎亲路上了。”萨满语气中竟有那抹一丝惋惜。
柔然族的特有习俗，迎亲之日，女方送亲队伍要向着男方部落驶去，而男方则是派出迎亲队伍，在路上于女方送亲队伍相会。
冷星辰眼中出现焦急，时间紧迫，他这时来见萨满的目的就是向其出手，逼迫萨满无法阻挠自己，但自己却着了道，被萨满故意谈话拖延了时间。
就在这时，穹庐内冷意森然，气温降低，却是萨满突然出手，抢占先机，只见她冰蓝色的瞳孔仿佛化为实质，如是漫天冰雪，一根根冰刺突兀显现，对准冷星辰，即刻刺去！
柔然大小部族，都是信奉祖神，其部族萨满就是从族人信仰中汲取奇特力量，不同程度显化各自祖神，而拔列兰部信奉冰霜为祖神。
眼见寒冷空气的冰刺激射而来，冷星辰眼中却是迸发出火热，灵气开始流动于已打通的主脉中，噌的一声清脆，腰间银白长刀出鞘，他不敢小觑，双手握刀，灵气加持，用力舞动飘逸刀花，咻咻的冰刺激射声中，刀光更加寒冷，将飞来的冰刺一一搅碎，落得一地晶莹碎屑。
片刻间，冷星辰刀花飞舞间，已经逼到萨满眼前，而这时萨满却是闭上眼睛，停下手中动作，长长叹气一声：“你走吧，我不会阻拦了。”
冷星辰虽感萨满败得这么快有些蹊跷，但时间紧迫，顾不得多加思考，吐出口气，将长刀收回刀鞘，看了眼一脸疲态的萨满，向外快步走去。
在冷星辰即将走出穹庐之际，萨满却又睁开眼，望着他的背影，突兀感慨道：“你这般身体，怕是此去……会死的。”
少年身影一顿，但紧接着消失于穹庐外的白茫茫天地间。
而萨满却望着空荡荡的大帐，苍老的声音，如是梦呓。
“生来就这般命，怪不得旁人，我给过那丫头第二种选择，可她无法接受。”
……
……
冬阳和煦，万里无云，但此刻整个送亲队伍却是愁云惨淡。
马车车厢里，拔拔拓看着新妆红衣的女儿一直在低声抽泣，这个魁梧的汉子却是无能力，满眼血丝，愧疚的他无法安慰自己女儿，萨满的威严始终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压抑的车厢内，小声的哭泣声，拔拔拓看着窗外白雪皑皑的山道，一如他现今多出来的白发，如那万念俱灰，苍白心境，他靠在窗边疲惫的想着，或许如萨满所说，自己该把族长之位卸了吧。
整个车队依旧无言的行驶着，过了好一会，雪柔哭累了，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她疲倦的想睡觉，可想到自己以后，以及今后一别，也在看不到阿哥里，就愈发难受。
从小就被人指责自己克死了母亲，本就是性格柔弱的她就更加谨小慎微，可就是这样依旧被人冷言冷语伤害，直到这次被萨满逼迫出嫁，是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强加给自己不幸与不公呢？就这样小雪柔泪眼婆娑的想着，渐渐睡去。
不过一会，车队前方传来动静，原来是铁伐部迎亲的队伍到了，热闹的迎亲队伍遇到了压抑沉重的送亲队伍，两只车队相遇，车厢内父女二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雪柔扑进了拔拔拓怀中再次低声哭泣。
阵势浩大的铁伐部迎亲队伍中，一辆舒适的马车中，同样坐着两人。
其中一位身着皮衣方正大脸的青年，看着窗外呵呵笑道：“看这拔列兰部的样子，似乎不太愿意嫁给我那族弟呀。”
“呵呵，那又如何，还敢违逆你们赫赫有名的铁伐部不成？”
说话的是车厢的另一人，这是一位身穿橘黄衣袍的妙龄少女，她眉眼如画，此刻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对着那位浓眉大眼的青年笑呵呵道。
“王女殿下此言差矣，本非我铁伐部倚强凌弱，而是这拔列兰部自己主动提出。”这青年正经解释道。
这位尊贵的少女却是轻笑一声，没在纠结，转而说道：“我此次主要目的，就是想亲眼看看我破六汗王庭下的部族，会有多少参加这届的那达慕。”
“唉，王女殿下恕我直言，如今这大漠匈奴人日渐骄横，不少小部族都被抢掠……”
青年的话让这位王女蹙起细眉，车厢内陷入沉默，见此青年告退一声，便下车前去主持迎亲，望着对面走来的拔列兰部族长，开始简单寒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