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警探的困惑(1 / 2)

蒋健思来想去,最后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被耍了。

他今年四十岁了,虽然没有出过国,最远也只到过BJ,但就职业特性而言,也算好歹见过一些世面,无论是罪案的离奇,还是人性的复杂,按理说,他都不会再有什么莫名惊诧的情绪了。

但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一名共产党员,他,蒋健,就算被枪口抵着太阳穴,也绝不相信会有“穿越”这种鬼事情。

不但不相信,他甚至还有点愤怒。

这个狗屎一样的周末晚上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明明他可以早点下班回家,开一瓶啤酒,窝在沙发里,看一场体育比赛,把所有工作上的烦心事都暂时抛诸脑后。

结果呢,他不仅假扮什么码农去骗女人,还被莫名其妙给炸了一下,非常意外救了个被绑架的女人,抓住了一个该死的变态,到最后却发现这就是一个玩笑。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他愤愤不平地想着,然后把小范叫到一边,说话声音之大显然根本也不在乎那女人是否能听见。

“首先呢,我要向你道歉。”

蒋健这话让小范一脸茫然。

“师父,你这说的什么话?”

“真的,这大周末的,把你从家里叫来,弄这么一档子破事。”

“这算破事吗?”

“怎么不算?好啦,现在终于搞清楚状况了,要么就是她在耍我们,要么就是她这里有毛病。”

蒋健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不至于吧……”小范看了眼那女人。

她依然满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反正吧,不管是哪种,都跟我们刑警队没任何关系了。这件事呢,就到此为止。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咱们都各回各家,散了吧。”

“那她呢?”

“她啊。”蒋健想了想,“你呢,先开车把她送到局里,给她找个沙发对付一晚,这大晚上的,确实不安全。等明天天一亮,就让她走人。”

“她的案子呢?”

“什么案子?穿越吗?可能我需要去找一机器猫来,打开一扇任意门,让咱们去一趟1995年才能办!”

小范不说话了。

“好啦,就这么着吧。”

蒋健打了个哈欠,看了一下手表。

已经半夜两点多了。

如果赶得及的话,还能看凌晨三点开始的骑士队对阵猛龙的NBA东部季后赛。

他走到那王蓉的面前。

“那个,王蓉是吧,你的问题呢,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我使劲琢磨了一下,觉得肯定帮不上忙。这样,你呢,先跟小范去局里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啊,你再来这里找找,说不定,诶,你说的那个什么平安里就自己冒出来啦,哈。”

王蓉抬起了头,脸上布满泪水和怨恨。

“你不相信我?”

“对不起,我是警察,只相信现实,不相信超现实。”

“那我孩子怎么办?”

蒋健愣住了。

“这个嘛,你得先证明你真有孩子……”

王蓉突然大叫一声,把蒋健吓了一跳,往后一缩。

“你要干什么?”

“你们这些警察,果然还是信不过的,好,我不要你们帮忙!”

说完,王蓉转身就走,小范想追上去,但被蒋健一把拉住了。

“随她去吧。”

小范欲言又止,过了会儿,便深深叹了口气,目送王蓉的背影远去。

回到家,已经是三点过五分了。

这是一个五十平米的一居室。

蒋健一个人住。

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父母要赡养,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独居者。

曾经有朋友来家做客,见到这场景,劝他找个女朋友,但他一笑了之。

他觉得这样挺好。

他没有告诉过那个朋友,他曾经结过婚,那女孩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生育,他本来并不在意。

但有一次他们回老家,席间被亲戚问到生孩子的问题,父亲突然来了一句“这是报应”,顺便带出了一桩幼年血案——他曾有个双胞胎姐姐,但因为彼时家境贫穷,无法养育,于是父亲选择留下了他,而把姐姐溺死在了马桶里。

随后,父子俩发生了激烈争吵。

父亲一激动,随手朝他扔过来一个茶杯,却意外砸中了妻子的额头,顿时血流不止。他急忙把妻子送到医院缝针。

额头上的伤口可以缝合,但内心的伤口却越拉越大。

几个月后,妻子以自己无法生育、不想耽误他传宗接代为理由,态度坚决地提出了离婚。

从那以后近十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找到新的女朋友,也再也没有和远在老家的父亲说过一句话。

蒋健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百威,在沙发坐了下来,打开电视。

比赛已经开始了。

骑士今天状态勇猛,一上来就领先了猛龙十几分,打得后者找不着北,凯西教练立刻叫了一个暂停。

看着勒布朗·詹姆斯那张冷酷而坚毅的脸,蒋健拿起百威,才发现啤酒打开后一口都没动。

作为一名热火球迷,他发现自己此刻竟然一点儿也不兴奋,反而非常焦虑。

我在焦虑什么呢?蒋健自问自答,不用怀疑,那女人一定是骗子,否则怎么会编出这么荒唐的理由?穿越?太可笑了,怕是韩剧看多了吧?

可是……

可是那女人的悲伤和泪水是真的。

她手腕和脚腕的伤痕是真的。

她歇斯底里的呼救和眼中的绝望也是真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为什么要编一个穿越的故事呢?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假如,仅仅是假如,她真的是遭遇了不测,但因为头被爆炸震伤,失去了记忆,那该怎么办?

再假如,她真的有一个六岁的女儿独自在家,又怎么办?

蒋健发现自己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不安之中。

作为一个警察,从专业角度判断,所谓的“穿越”一定是无稽之谈,但作为一个人,他内心的善良无法抵挡这种怀疑的大锤猛砸下来的痛楚。

之后的夜晚,他的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在篮球比赛上了。

在他的面前,那些穿着白色或紫色球员们在电视屏幕上来回移动,欢呼或失落,他都视而不见。

他分析了各种可能性,不断说服自己,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直到电视画面由比赛现场切换成了两个主持人,开始做赛后点评的时候,他方才如梦初醒。

比赛已经结束了,骑士队以四比零横扫了猛龙队,完美晋级东部决赛,他们的对手是老冤家凯尔特人队。

他关掉了电视,疲倦地倒在沙发上,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

窗外的天色已经发白,时间来到了清晨六点半。

他又在沙发上熬了两个小时,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在卫生间冲了个凉,换上一件牛仔夹克外套,走出门去。

在朱记吃了两只肉汤团和一碗小馄饨之后,他又去星巴克要了一杯热美式,不断地往自己喉咙里灌入咖啡因,才感觉头脑稍稍清醒了一点。

年轻时候,他熬个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没多大问题,但到了四十岁之后,一到晚上就犯困。

像昨晚这样一个通宵未眠简直就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即便连续两天补觉都不一定能补回来。

上午十点,他准时出现在了吉祥街派出所的门口。

抽了一根香烟之后,他拍拍脸颊提醒自己打起精神,然后就走了进去。

亮明身份,说明来意,他便被请到了所长的办公室。

所长姓秦,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高个,见到市局来的刑警队长,表现得很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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