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绑架(1 / 2)

再次赶往爆炸现场的路上,蒋健兴致不高。

自从上次破获玫瑰园小区贩毒案以来,S城仿佛天下太平,几乎没有再发生过重大刑事案件。

社会安定,老百姓安稳,自然是人心所向,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浑身是本领的刑警队长,他老觉得有点不得劲。

这也是他这么一个自认为的硬汉为什么会愿意接受经侦组的邀请、去给一个什么狗屁杀猪盘的案子当卧底的原因。

总而言之,就是有点闲得蛋疼了。

事实上,这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受近年来愈发强烈了。

说句罪犯不太爱听的话,现如今,要想在城市里犯罪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无处不在的天网、日新月异的刑侦科技、数字化的金钱……这些全新的玩意儿如巨石一般,在当下社会构筑起了一座极为坚实的安全堡垒。

阳光下的罪恶无处遁形,隐秘的角落也敞亮无比,即便近年开始出现的新型犯罪如网络诈骗等,在蒋健看来,也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儿科的把戏。

放眼全世界吧,那种古典的连环杀手、高智商的迷局以及极端暴力的悍匪,都只有可能存活于小说和电影的虚假桥段中;

就连那些尘封数十年的悬案,也会被大数据千筛万查,如时间指甲缝里的泥垢般被剔了出来,轻而易举得到了解决。

还记得那什么白银案吗?谁能想到,这个躲了将近三十年的傻缺,也会有一天因为一次普通的DNA检测而落入疏而不漏的恢恢法网呢?

这就是现实。

或者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只是这样的时代会让中年刑警蒋健感到无所适从,从而对自己从事多年的职业存在的价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就拿上个月那起入室杀人案来讲吧。

一家四口惨被灭门,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作案时带着手套和鞋套,离开前还认认真真地清理了现场,可以说做到一个合格罪犯的基本素质。

但是对不起,天网系统只用了不到12个小时,就让那个疯批杀人犯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了——注意,不是锁定嫌疑人,也不是逮捕归案,而是包括审讯在内的所有刑侦工作全都完成了。

简直不可思议,对吧?

但事实就是如此,事到如今,破案抓犯人或多或少已经成了一件没有什么挑战的工作了。

因此,此时此刻,去抓住一个所谓的变态色狼,很难提起他的多大兴致。

唯一让他感到有点疑惑的是,这个女人说的话不太对劲。

之前在医院,等那个女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对她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询问,大致了解了情况。

女人自称王蓉,今年三十一岁,在吉祥街的一家酒廊上班(具体是哪家,她不愿意透露)。

今晚下班之后,她先去街角的宵夜摊点了一份打包蛋炒饭,然后便拎着塑料袋步行往家的方向而去。

当她走到到一个幽静无人的巷子口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鼻,在闻到一阵浓烈的药水味道之后,她昏迷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竟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地下室里,手脚都被绑住,嘴巴也被胶布封住了。

周围阴暗干燥,在头顶唯一一盏灯泡的照耀下,地上血迹斑斑。

她吓得要死,想喊,却无法出声。

过了不久,她听到头顶传来开锁的声响。

紧接着,一道光照了下来,有人踏着皮靴从楼梯走下来了。

等来人走近,她才看清对方戴着一个狐狸头套,穿着牛仔背带裤,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锋利的剪刀。

“男人还是女人?”

说到这里,一旁的小范忍不住打断插嘴道。

小范警校毕业,目前在刑警队做实习生快一年了,一直跟着蒋健,管他叫师父。

之前蒋健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不到十五分钟就出现了,可见她十分热爱这份工作,并渴望有一天成为正式的刑警队员。

“你让人说完,别瞎打岔!”

小范吐了吐舌头,继续低头做记录。

“从身形看,应该是个男人。”女人猜测道。

那人用刀尖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警告她不要说话,否则就要她的命。

她恐惧地点点头。

随后,她嘴上的胶布被撕开了。

接着是脚上的绳索。

“狐狸”用剪刀尖对准了她的胸口,隔着头套盯着她的脸,无神的狐狸假眼看得她毛骨悚然。

当对方刚把刀尖挪开,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开始大呼“救命”。

“狐狸”顿时被激怒了。

它举起剪刀,张开,架在她的双肩上,将两侧刀锋缓缓贴近她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刀柄一合,她的头就会掉下来。

她十分后悔自己喊那么一嗓子,开始浑身发抖求饶,但对方似乎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她只好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两侧眼角滑下。

就在“狐狸”准备下手的时刻,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爆炸发生了。

从天花板上震落下来的石头砸在了她的头上,瞬间就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整个经过就是这样,而蒋健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首先,案发时才傍晚七点多,再加上又是周末,吉祥街上人来人往,嫌疑人在这样的时间和环境下作案简直是自投罗网,至于王蓉提到的“幽暗无人的小巷”究竟在什么地方?

其次,宵夜摊?吉祥街街角有宵夜摊吗?他之前一直在那儿,怎么没见到过?

最后,这女人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在酒廊当服务员,还是其他什么职业?她为什么刻意回避?有没有可能在说谎?

不管怎样,王蓉此时表现出来的状态确实与一名遭到绑架的受害者吻合,与其对她给予怀疑,倒不如先去案发现场查探一番再做结论。

离开医院之前,法医已经赶到,开始给她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同时,他也打电话叫了几个鉴证科的同事们提前赶往吉祥街,封锁了案发现场,做技术勘察,等他过去基本上会有一个初步的结果了。

现在,他今晚第二次来到了吉祥街。

由于吉祥街是步行街,他便把警车停在了街口的马路边上,然后下车和小范一起朝吉祥街深处走去。

时间显示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半了。

气温较之前下降了不少。

让蒋健惊讶的是,吉祥街上依然灯红通明。

虽然一些卖日式点心的小店铺已经打烊,外地游客也少了很多,但相反的,打扮新潮的年轻人却比之前多了不少。

他们三五成群,笑声爽朗,青春洋溢地走在从沿街酒吧里断断续续飘出来的歌声里。

偶尔,有人拎着罐装啤酒,就在路边随意盘腿坐下,干杯畅饮;

也有带狗狗来的,毛孩子凑在一起,相互碰头或闻屁股,然后撒欢嬉戏追逐。

走着,走着,蒋健开口了。

“小范,你以前来过吉祥街吗?”

相比那些奇装异服、头发五颜六色的街头小年轻,同样只有二十出头的小范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个人气质,都显得更为传统和“正经”一点。

她一米六五的个子,短发,身材因为长期锻炼而修长健硕,牛仔裤、运动鞋、连帽卫衣让她显得格外精干——事实上,她的确做事说话都比较爽直干练,似乎为将来做一名正式的警察做足了准备。

蒋健很好奇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职业,也问过几次,但她总是避而不答。

“没有,我对日本文化不感兴趣。”小范面无表情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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