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落泪（1 / 2）

“呯..”

带着庆幸笑容，从粮店摇晃而出的杨大郎，在不远处扑倒在地，尘土飞起，在阳光照射下，灰尘如金色的小精灵在他身边飞翔围绕，仿佛在为他祈祷。

坐在粮店门口的孩童们，围了上来。他们原该白嫩的脸庞全是黑褐色的不明分泌物。原本呆滞的目光，变得炙热，渴望。

他们死死盯着杨大郎胸前的布袋，蠢蠢欲动。布袋里是半斗米，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大米。他们静静地围在他身边，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白敏真人定的规矩，献贡后带回家的粮食才算自己的。死在半路，粮食只能算大家的，见者有份。

妖营粮店不再接受十岁以下孩童的献贡。无依无靠的他们，只能在粮店门口等死人。这里天天在死人，他们的父母也是这么死的。他们早习以为常。

粮店掌柜人还算可以，死人的粮优先分配给他们，不准成年人来与他们抢。有时还会扔些带肉的骨头来逗逗他们。高兴地时候还会给他们几块肉吃，也会扔下一盆稀粥赏赐给他们。

杨大郎抱着粮袋，吃力的呼吸着。他每吸进一口空气，就像是在搬运千斤大鼎。他很累，他想就此睡过去。

可他不能睡，至少现在不能。他要把怀里的这半袋米带回家，这是他为人丈夫，为人父亲的责任与承诺。

“你还好吗？”温柔细腻的少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努力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如仙蛾般的少女容颜，她一双大大的杏眼清澈明亮，蹲下身看着他面露关切之情。

她定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吧！她是在真心关心他，并没有打他怀中布袋的主意。

张六郎伸出干枯黑黄的手，死死拽住仙女红如枫叶般的衣摆，看向怀中布袋。

使尽最后一丝力气：“请仙女帮帮我，把它带回家。我叫张大郎，家在城西坊。”

仙女向他重重点头。他露出笑容，看向家的方向。然后看向他把仙女衣服弄脏的枯手，眼露谦意。

片刻后，他瞳孔瞬间散开，拽住柳青的枯手缓缓滑落。

柳青从他怀里拿起布袋，“放心，我定不负张兄所托。”

她转眸瞥了一眼，印有五个黄指印的衣摆，眼眶微红，挤出一抹微笑：“没关系的！洗洗就好了。”

她抺平张大郎尚还在睁着的双眼，拿着布袋起身。

发现已被一群孩童围住，他们的目光在她与布袋之间来回切换，眼神时而畏惧，时而渴望。

柳青此刻进退两难。

“呯..”又有人扑倒在地上，围住她的孩童们一哄而散。

柳青垂下头，轻咬下唇。静默片刻后，向张大郎家的方向走去。

“咚咚.是张大郎家么。”柳青几经周折找到了张大郎家。他家不过是城西巷百间土茅房中的一间。

“是的，敢问来客是谁？咳...咳..咳.”房内传来妇女的咳嗽声。

“张嫂子，小妹是受张兄所托，来送东西的。”

“好的，客人请等一会儿。”

“吱呀..”一位面容枯槁的妇女，打开破旧沧桑的木门。

她先是向柳青露齿而笑，尔后垂眸看向她手中的布袋。眼神渐渐黯淡呆滞，笑容也渐渐收敛。

她身体微微发抖，站立不稳，身体重重得靠在门槛上。柳青上前扶住她。

“没事，姑娘快请屋里坐。”

她吸了吸鼻头，擦掉脸上的泪痕。快步走进屋内，用袖子擦了擦桌凳，拿起茶壶想给柳青倒水。她手不停抖动，连茶壶都拿不起来。她强行试了几次，手反而越来越抖。

终于，她撑不住了。先是眉头紧皱，嘴唇颤抖，捂嘴抽泣。而后嚎啕大哭，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