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帷幕”25（1 / 2）

（新人类帝国，阔海市，距BEC交接仪式还有5个小时）

斯通开始后悔没有向赫洛普要联系方式了，巧合的是，后者也没注意这一点。现如今阔海市高楼林立，半空中满是轨道与飞艇。由于银翼大楼没有停机坪，所以飞船只能降落在最近的停机坪尽管事先赫洛普告诉过斯通城里那栋最高的大楼就是银翼科技大楼，但当斯通面对车流时还是很失措。

他先前从没有这种感觉，他曾游走于各大城市之间，做过许多危险的工作，那亦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他本应该很熟悉的。只是这一次，带着希灵儿和肥皂向银翼大楼赶去时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是一种来自数十年前的熟悉感。

数十年前......数十年前他在做什么呢？斯通努力整理自己的故事线，企图从中发掘自己那无中生有的、这几十年内从来未再次出现过的东西，就像孩童时的赤脚少年在海边企图找寻那与众不同的贝壳一般——他在自己那广阔的心海中找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街道，他，他女儿。

斯通仅能用这样几个简短的词语来形容了，不仅是因为这幅图片早已褪色，也因为斯通自身记忆的磨损这几十年来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将此图片挤压得那么小，小到难以发现。

那时他还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一个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妻子很爱他，就像他所爱这个家一样。虽说斯通不懂得怎样与小孩子交往，但就像每一个第一次当父亲的一样，这个笨手笨脚的大男人总是想尽一切力量给与这个生灵最好的，尽全力去呵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但生性冷峻严肃的性格让他在这方面的进展并不顺利，他印象中最深的经历就是一次陪女儿出行游街，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弱小无助的女儿第一次主动牵起斯通的手指，斯通并没有望向女儿，只是看着前方的路以免她摔倒，但心里却在仔细感触那一丝丝温暖，那种温暖先前仅是梦中的虚无。

自那以后斯通再也没有这种经历了，冬眠计划的实行使得他作为家中唯一的苏醒者去参与社会有偿劳动，目的是为了冬眠期间社会基础设施的正常运作，让他的妻女则进入了冬眠，后来成为了新人类。在工作期间，斯通干过很多事，去过很多地方，他进入过工厂，做过核电站，上过天网，进入过沙场，在帝国天网这段时间，他本就封闭的性格使得使他的工作不太顺利，当然，他也目睹过隐熵天网的井然有序和太空城的繁华，在远离了家庭温暖的琐碎后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外表看起来井井有序的帝国联盟会开展冬眠计划呢？

于是乎他开始接近隐熵，企图找寻二者的差异，但见效甚微，甚至还因为工作分心而被激光损伤了左臂，而后换上金属义肢，来不及后悔，他有接触到有许多与他有着一样想法的人，这些人也试图找到帝国联盟背后的瑕疵与混乱，但都未怎成功。随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伴有组织化的趋势，斯通也难免受到影响，孤独是最能消磨人的意志的了，但对于斯通却恰好相反。他最善于于孤独中反复思考某一个问题，反刍似地从中汲取少许有用的信息，总结出一个又一个结论，支持这些的不是自己的偏见和好奇心，而是对于真相的渴望。

冬眠很快结束。伴随着冬眠者一个个醒来，渐渐诞生了一个新组织——旧人类。他们大多数拒绝取出早早移植好的记忆芯片，并对新人类帝国联盟抱有较强的敌意，于是起初“旧人类”一词还只是联盟高层对他们的调侃，以讽刺他们的故步自封，不合时宜，以与联盟名号“新人类”相反的“旧人类”称呼他们，但后来伴随着旧人类的扩大，事态的严峻，这一词很快又被用来指代那些对帝国联盟、对大局不满的人群，并逐渐上升到法律治安层面。斯通起初与大多数人一样，痛恨虚伪的联盟，不满于外表井然有序内部混乱不堪的帝国政府，也投身于旧人类所谓的“革命”中去。

而在那之前他所憧憬期盼的女儿的爱，家庭的美满，也一去不复返了。

“这么想到这些了。”斯通内心说道。他应该放眼未来，对以后的一切持憧憬和期待的态度，而不是动不动就回想到过去，把那本没有用的记忆再拿出来刺痛自己。

那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一幅图画呢？老东西？你的身子早已厌倦了那些混乱的事物，旧人类革命也好，森亚战争也罢，心理上亦然——他猛地发现，自己那曾经追寻过的如梦呓般的感觉貌似就在眼前——

他右手牵着希灵儿，身后紧紧跟着肥皂。

“你应该庆幸的。”他对自己说道。

斯通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但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他宁愿以生命为代价保护半幽冥构造体并试图让她们恢复正常，但心里又清楚这种事情可能性很小，并且他也知道他所保护的人可能比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还要危险。

他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只是想保护她们，让那不属于她们的命运魂飞魄散，给她们真正美好的......

“是啊，自私的家伙，你应该干这个的......”斯通对自己说道。

纵横交错的轨道阻挡了很大一部分望向银翼大楼的视线，使得它那么近，又那么远。不知为何，斯通明明感觉自己离大楼越来越近，但内心却有种不安，这种不安正在不断增长，那不安不来自人群，不来自车流，不来自她们。

有人在跟踪。

多年来的经验与他谨慎的性格这样告诉他，他仔细观察这周围，四周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散步的，逛街的，他试图从中抓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希灵儿看出斯通的异常，问道：“怎么了？大叔？”

“没什么。”

但肥皂却能敏锐地观察到斯通的面部细节，他回答时眼神仍在环顾，很明显是在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