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坝上篇·陆上海兽（1 / 2）

夤夜，小雨，穿林打叶。

队伍分散进入密林之后，行进速度明显减慢，队伍的气氛开始变得异常沉闷。

起初杞梁还能听见旁人闲言几句，但随着逐渐靠近海渊大坝，就越是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威压施加在他身上，教他不由自主生出一股跪拜匍匐的冲动。

圣人遗迹，传言古老年代有圣人在这海渊之口筑造大坝，完工之日正是圣人坐化之时，于是往后千百年间，这海渊大坝便自带圣人余威，使外族不得靠近，如今时移世易，残留的余威仍旧让人心怀敬意。

想起这则传说，杞梁心底多少有些踏实，想着圣人遗迹有诸多奇异，应当能保佑他这样的读书人路途平安。

再抬头往前看去，帽檐落下的雨水让他视线一阵模糊。队伍最前面的，是那个先前领队、身披斗笠的青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能作为领队，一定武艺非凡，杞梁心底又多了一份踏实。

可就在杞梁心放下没多久，那领头的青年忽然勒停马，右手一按，示意众人停下。

队伍两侧十来个甲胄卫当即极有默契的脱下了蓑笠，雨水冲刷着他们玄色甲胄上的煞气，他们一手按着腰间刀柄，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被夹在中间的劳夫们此刻大多也猜出了一些隐情，畏畏缩缩的聚在一块，摒住了气，等待着未知事件的发生。

一时间，刀光照着水光，水光映着月光，某一刻，狂风大作呼啸而过，寒光频闪，草木皆兵。

于是紧接着而来的骤雨如铁流星一般迎面砸来，虽然甲胄卫们只当平常，但杞梁这介凡人却遭了殃，只觉得浑身如遭拳打，连连抱头痛呼，其余劳夫也被这般突如其来间丢了分寸，只想四散躲开。

混乱中，忽然间只觉一阵气浪连绵不绝的从前方打来，力道甚大，杞梁原本佝偻着身体此刻也被吹的直起了身，有几个脚滑的劳夫更是直接跌了跟头，好在这气浪的威力并未继续加强，渐渐的众人只觉得面上皆干，向前看去，只见那为首的领队青年一掌高举，肉眼可见的汹涌气流正是从其掌心的白色漩涡中喷散而出，将这片林间的雨水隔绝在顶上七尺之外，刹那间，队伍周边宛如亮起了一圈透明的防护罩。

杞梁身处这气浪中勉强站立起身，眼见这场景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当真瞠目结舌，心中大定道：

“这人好厉害的功夫！”

周围劳夫被惊得短暂失神后，各自舒缓一口气，纷纷赞道：

“这位牧啸川大人看着年轻，功力却着实深厚！”

杞梁闻言这才知道前方那位领头青年原来名叫牧啸川，果然人如其名，潇洒霸气的很。

最前方的牧啸川此时摘下斗笠，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他自言自语道：“控水的能力。。。莫非是逃脱的那几只六足蚺鳗？”

说完，他一横剑眉，寒眸扫过四周，嘴角微微一动，很快便收回视线。

看着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自有一股沉稳忧郁的气质。

杞梁岂会饶得这片刻休息的机会，连忙按照命令与一众劳夫怀抱麻袋盘腿坐下，连连喘了几口气，此时才发现自己额头又冒了一层冷汗。

几个呼吸之后，狂风消弭，雨势渐小，周围再无异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牧啸川心中做定打算，便有意让众人休整，也不催促，收了外放的真气后悠悠下马，当即有雨水嚯然落下，众人又被浇成落汤鸡。

只见牧啸川朝副手耳语了几句，又向一干甲胄卫打了招呼，便晃悠悠的散步走开，不一会，就消失在路旁的密林中。

这时候得闲的劳夫们开始闲聊起来。

“你们说这位牧大人是什么修为？”

“应该得有荒落位吧？”

“之前在城里从没听过他的名号，我想应该也是这次朝廷派来的镇守使之一，估计应该是位荒落位的武英。”

“咱们这儿除了杜老头应该没人见识过荒落位的武英吧？杜老头你经常跟着城主府的辎重营混，见多识广，您说说，这牧大人是中荒落位还是大荒落位？”

提到这位杜老头，这些劳夫都齐刷刷的看向人群中的一位老者，虽说是老者，但也只是脸上皱纹多些，胡须浓黑，体格强壮，倒像是个样貌显老的壮汉。

杞梁之前一直默默听着，此刻一边暗忖自己寒窗苦读竟如坐井观天，一边顺着众人看过去，等待着那杜老头回答。

“一个多月前，我在辎重营的运输队，给驻扎城外的赤戟卫营运送器甲装备。到了地方却只见硝烟弥漫一片狼藉，谷中空地像是塌出了一个直径几十丈的巨大坑洞，我远远望过去，只见那火焰环绕的坑底站立着一个人，浑身附着如火龙叱咤般的赤红真气，正一拳一拳向下捶打。方才那小牧大人一瞬间展露出的压迫感，就和那人类似。”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震撼，只听人问道：

“杜老头你说的那个人，难道就是？”

“没错，那个人就是经过宗门府认证的半步渊藏位的武豪，赤戟卫统领，黎平。”

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