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是人157（2 / 2）
虽是道贺，柔灵却紧张起来。安姆既然到赛场说了那样的话，意味着染镜一定会知道今天的比赛情况。司祭阿斯此时来，是不是来盘问她和紫君末的关系的？那她应该说什么？说今天的事她也不知道吗？
染镜不是不知道她和紫君末之前的私交，单就凭那段时间的接触，并不足以让紫君末干预选拔赛的比赛。但他不惜被怀疑也要帮她的理由，她也并不清楚。
柔灵等着他的审判，但他却并没有说赛场上的事。
“五天后你们就要去单尸峡谷，那里很危险，你把这个带上。”司祭阿斯递给她一些东西，柔灵打开，发现都是药品。
“您上次……已经给过我了……”之前的比赛中她受了很重的伤，那一次就是司祭阿斯亲自过来给她治疗，还塞给了她很多药品。
某种程度上来说，司祭阿斯已经破坏了选拔赛的规则。
“选拔赛很艰难，我能给你的帮助也只有这些了。”司祭阿斯把药推给她，“这些药都是能让伤口瞬间痊愈的，你那天一定要拿好。即便没有拿到前二，也一定要活着出来。”
柔灵看着司祭阿斯，缓慢地点了点头。在深渊族，真正关心她的人只有面前这一位。
“别担心。你已经在大家面前露了面，如果再把你藏起来的话也会引起讨论。所以我决定，不论你这次有没有通过选拔赛，我都会劝说镜，让他把你放出来，正常和学员们一起上学，正常在族里生活。”
柔灵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司祭阿斯。
“真……的吗？”柔灵的眼中有着欣喜，“真的会让我……和大家一样正常生活吗？”
“当然。”司祭阿斯点头，“你毕竟是镜名义上的女儿，也需要在他身边好好生活啊。”
染镜·冥渊的……女儿吗……
是的，她是染镜·冥渊的女儿。
但只是名义上。
因为她并不是人。
她是“人形兵器”。
她没有编号。因为在制造她之前，纽克莱因斯已经先入为主认定这次必定是失败品，所以连编号都懒得赋予给她。
在她之前，纽克莱因斯有一个非常成功的作品——第十三号试验品。
第十三号试验品是突破了人类极限的天才，纽克莱因斯的数据表明，这位天才成神几率预测为百分之百，且成神后的实力也会比其它神更为强大。但这个第十三号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因为纽克莱因斯制造时情绪太过激动，输错了一个数据，导致试验品有着情感障碍和情绪误差，或许会产生极端思想或行为，也就是会成为一个思想偏激的“人类”。
而第十三号试验品不知道被纽克莱因斯送去了哪里，等到纽克莱因斯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再更改数据了。为了弥补这个错误，纽克莱因斯想出的方法竟然是——制造一个和第十三号试验品一样的人形兵器，赋予其正确的思想感情，由其打败第十三号试验品，修正错误。
于是，作为修正品，柔灵出生了——在纽克莱因斯不知道多少次失败后，她，这个在所有的试验品中情感最为丰富、思想情感都朝着正确方向发展的“人”出生了。纽克莱因斯对她抱有极大的期待，并且向染镜宣扬，她会成为超越落殇灭神的存在。因为在制造时，纽克莱因斯是以落殇灭神这个冥灵大陆史上第一天才为参照物，所以样貌上她与七岁的落殇灭神一模一样。纽克莱因斯本来是想制造出第二个落殇灭神琴，但经过无数次失败后，纽克莱因斯意识到落殇灭神琴是无法复制的，甚至与它相似也做不到，于是退而求其次，以先祖路桀·冥渊的深渊帝剑为目标，想要创造出一把深渊帝剑为试验品的冥器。
但他又失败了，纽克莱因斯因此消沉了一段时间。在消沉过后，纽克莱因斯认为失败的原因是因为这两种冥器实在是太过强大，所以他制造不出来。但他又觉得如果要制造出一个能打败第十三号试验品的兵器，必须要有比第十三号试验品更强大的冥器才行。于是纽克莱因斯又开始了新一轮冥器的挑选，即便不是落殇灭神琴和深渊帝剑这种顶级冥器，他也必须给她这个试验品配一个最强大的冥器。又经历了许多次失败后，纽克莱因斯终于用他高超的科学技术，制造出了一把人工的“紫海封灵剑”。
她在被创造时落殇灭神已经七岁，因此纽克莱因斯又通过各种方式加快了她的成长，让她和落殇灭神相差不多。因此柔灵一出生就是六岁，马上就要到觉醒的最后期限。纽克莱因斯将制造出的紫海封灵剑输入到她的体内，她——一个拥有着完美的人类情感和强大冥器的兵器诞生了。纽克莱因斯极其高兴，染镜也因为柔灵的诞生而欣喜。经过协商后，染镜决定将她收为自己的女儿，设定上是比落殇灭神晚出生一年，染镜亲自赐名为“柔灵·冥渊”，准备在她十二岁进入中级学院时向世人公布她的存在。
但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虽然柔灵拥有着紫海封灵剑这样强大的冥器，同时也被输入了极强的魔法天赋。但柔灵的天资并不高，和普通的冥灵成长速度一样，无法成为所谓的“天才”，更别说是成为落殇灭神那样的天才。纽克莱因斯经过检查后发现在制造过程中，因为他太注重兵器的情感，以至于情感相关的数据压缩了实力数据成长的空间，虽然有着紫海封灵剑这样强大的冥器，柔灵却完全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实力。柔灵的天赋只是普通人的天赋，而且是普通人中最普通的那一部分，连“有点天赋”都算不上。
纽克莱因斯因此彻底崩溃。第十三号试验品感情出了错误，柔灵这个试验品实力出了错误。这深深打击到了纽克莱因斯，他也终于意识到，靠科技制造的兵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全方面的完美，就像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一样，他也不可能制造出完美的兵器。纽克莱因斯就此收手，不再进行人形兵器的项目。而她——柔灵·冥渊，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形兵器。
检测到柔灵的天赋很低时，纽克莱因斯对她进行过实力测试，数据显示她最高只能修炼到五十级。于是纽克莱因斯和染镜有商量过是否销毁她，但在这时，司祭阿斯极力反对，认为柔灵虽然是纽克莱因斯制造出的兵器，但也是一个“人类”，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作为一个生命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不应该剥夺她活着的权利。在司祭阿斯极力反对下，他们并没有销毁她，但也不再管她，就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按照计划，她在十二岁时就可以走到大众视野中，逃离那个插满机器的实验室。但过了十二岁，他们仍然不提这件事。
即便她没有被销毁，但她也和被销毁没什么区别。她会在无人问津的时间里老死在这间昏暗而阴郁的地下实验室中，变成一摊废铁。
“我想见见父亲，您可以帮我吗？”终于在她刚过完十四岁生日后，她等到了给她送饭的司祭阿斯，这个深渊族唯一能帮她的人。他带着她走出那间实验室，她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发誓不要再回去。
“你想出去？”染镜看了她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她非常紧张，怕他一口回绝。
好在司祭阿斯一直在帮她说话，染镜终于答应，让她出去看一看。
“我会参加下一年的选拔赛。如果我能进入到冥渊学院，希望您能让我和大家一样，正常上学。”这是她第一次说出如此完整的话，也是她第一次敢直视一个人的眼睛。
他看向她的眼中有着意外，他和司祭阿斯经过了几个眼神的交流后，终于缓慢地点了点头。
“三个月，我允许你出去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接你回族，参加选拔赛，如果你能进入前二，你就可以正常上学。”染镜终于点头，她终于看到了“自由”。
她走出深渊族，在大陆各地走着、玩着，欣赏着那些她只能在书上看到的风景。纽克莱因斯在她的脑海中植入过大陆地图，于是她沿着地图，想去寻找她的原型——落殇灭神的故乡。她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是怎样的环境能养出她那样的人。
没想到路上遇到了紫君末，她这趟旅途中最大的意外。但她还没有和他好好告别，就已经到了三个月的期限，染镜真的出现在了人族的街道中，打晕了紫君末，带她回到深渊族。
虽然在选拔赛过程中她一度重伤濒死，但一想到只要她能够成为前两名，就能和同龄人一样正常生活，她就又拥有了无限力量。
柔灵看着眼前的司祭阿斯，之前对于单尸峡谷的担心减轻了不少，管它是单尸峡谷还是东南海域，她都要拼命去闯一闯！
“真好，充满了干劲呢。”司祭阿斯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性格也和凝雪瑾很像。
“谢谢您。”这些年来，司祭阿斯是唯一一个记得她、会到那间废弃的实验室里看她过得好不好、关心她的吃喝冷暖的人。在那件实验室中，除了对于外面世界的憧憬，支撑她活下去的还有每周司祭阿斯固定时间的拜访。他每周都会去给她送生活必需品，还会给她讲外面的事情、指导她修炼，她能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他。
“如果想谢我的话，就努力在决赛上胜利吧。”司祭阿斯笑笑，“虽然给你的目标只是活下去就好了，但是我莫名有一种直觉，觉得你会赢呢。”
她只当这是安慰她的话。
“加油，我走啦。”司祭阿斯也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私下给学员送药这件事已经违反了比赛规则，对于其它学员来说这并不公平。但柔灵实在是太艰难，他实在不忍。她算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其中的情谊是其他孩子比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