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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满意他的乖顺,又指挥他把东西先归放好,临出发时再收拾。

沈云稚白天走路走多了,洗完澡上了床,打了几个滚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饭,秦掌柜果然遣伙计去街上养羊的人家买了一晚羊乳回来。沈云稚喝了还很挑剔,避开秦掌柜对陆沉舟小声嘀咕:“没有我们小胡的奶好喝。”

“小胡?”陆沉舟眼皮一跳。

“就是我们的羊啊。”沈云稚又砸巴了一口羊乳,说:“它有一撮小胡子,我和阿黄就给它取名叫小胡。”

陆沉舟又问:“那几只鸡有名字吗?”

“有啊。”沈云稚一脸我怎么可能厚此薄彼的神情看着他,说:“花的那只叫小花,黄的那只叫小黄,尾巴有根绿毛的叫小绿。”

“那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小橘。”

陆沉舟点点头,果然。

他在心里想,沈云稚取名的风格还真是直白朴素。完全没想到自己给大青牛取名叫大青的行为。

要说在取名这件事上,两人还真是志同道合。

沈云稚这时又问他:“你去瞿城干什么呀?”

瞿城距离雾城有三百多里地,离得不远,但是也不近,应该没有公务往来,难道陆沉舟去探亲?

陆沉舟:“去找个人,办点事。”

什么事却不告诉沈云稚。

根据沈云稚对他的了解,要办的这事儿陆沉舟可能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他这人就这样,觉得没把握的事,都不会说出来。

沈云稚只好问别的:“那我可以带着小橘吗?”

陆沉舟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沈云稚在晨光里把脸皱得像个毛茸茸的核桃。

“小橘现在不是小猫了,一个看不住就跑了。”陆沉舟又说:“把它放在客栈,让秦掌柜帮你照看。”

“好吧。”沈云稚不情不愿得答应了。

接下来一直到出发前,沈云稚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亢奋的状态。当初从京城来雾城的时候,他还闷闷不乐的,现在倒是对出门这件事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热情。

出发前一晚,他又睡不着了。他一睡不着,就爱拉着陆沉舟扯闲篇。说的东西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陆沉舟句句有回应,就算他的话题歪到天边去,也很耐心的陪着他聊。

沈云稚觉得陆沉舟太好了,于是放弃正在聊的话题,又开始大力赞美起他来。

“陆沉舟,你真的很好。”沈云稚的声音在暗夜中听起来有点黏黏糊糊的。

“哪里好?”

“对我好,长得好,学问好,懂得多,写字好看,声音好听。。。”沈云稚想了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了,又觉得卡在这特别尴尬,好像不是在真心夸奖对方一样。

这时脑海中白光闪过,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手上的技术也特别好。”

“。。。。。。”

沈云稚真心实意得夸奖他,又说:“把我弄得很舒服。”

“。。。。。。”

陆沉舟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说:“睡吧,别说了。”

沈云稚这会儿确实也有点困了,打了个小哈欠,说:“你觉不觉得最近有点冷了?”

“嗯。”快入秋了,夜里确实有点凉。

“陆沉舟,我能和你睡一个被窝吗?有点冷。”沈云稚说着,把自己的脚伸进了他的被窝里,让他感受自己脚丫的温度。

确实凉,陆沉舟想了想,把被子掀开,说:“进来吧。”

沈云稚高兴了,打着滚进了他的被窝,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身上好暖和啊。”

陆沉舟这回没说话。

沈云稚真的困了,身边又有个暖乎乎的大暖炉,很快便睡着了。

陆沉舟跟城里的富户借了两匹马。

沈云稚在心里感慨,陆沉舟真的是个空手套白狼的行家,过日子的好手。

问人家借鸡可以吃鸡蛋,借羊可以喝羊奶,现在连出门的马都是用借的。

他将来要是娶媳妇,喜服是不是都去借啊?

说到娶媳妇,沈云稚跨在马上忍不住偷偷瞟了陆沉舟两眼,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想象他穿喜服的样子。

陆沉舟常年穿着朴素的青衫,几乎没怎么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不知道他穿大红色是什么样子,应该也很好看。

沈云稚想着想着就跑偏了,居然又开始想象陆沉舟穿凤冠霞帔的样子,想着想着自己就乐了,莫名得咯咯直笑。

陆沉舟:“。。。。。。”

夜里歇在一个小镇的客栈,明天天黑前就可以到瞿城了。

朱窗半开,夜色中沁了一丝丝凉意,过了不一会儿,那凉意夹着湿气飘了进来。

“陆沉舟,下雨了。”沈云稚站在窗边,把伸到窗外。

雨势很快就大了起来,大雨如注,落在青石地上。

窗外突然响起悠长高昂的叫声,“团儿回来。。。”,尾音拉得很长。

沈云稚扒在窗户边往外看。

只见瓢泼大雨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十字路口,肩上搭了一件红色的衣服。依次朝着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喊三次“团儿回来。。。。”

这诡异的场景看得沈云稚后背凉嗖嗖的,问:“她在干什么?”

陆沉舟过去把窗户关上了,说:“叫魂。”

“叫魂?”

“叫魂,也叫喊惊。民间觉得小孩儿的魂魄稚嫩,受了惊吓魂儿会跑掉,这种时候就有会叫魂的人,把小孩儿的魂叫回来。”

沈云稚听了,又害怕又想听,缠着他问了好多细节。

陆沉舟见他感兴趣,干脆给他讲了几个民间志怪故事。

陆沉舟道:“从前,有个县令。。。”

沈云稚一听就来了兴趣,笑呵呵得托着脸说:“嘿嘿,我就喜欢听县令的故事。”

“。。。。。。”

陆沉舟接着说:“这个县令在县城当官的时候,有一个犯了轻罪的卖油郎,因为言语间顶撞了他,他就把卖油郎判了死刑。”

“后来这个县令做官做到了吏部,家中十分富有。这天盖了新楼,上梁这天设了宴,客似云来。这时,他看到那个被他打死的那个卖油郎走了进来。”

沈云稚听到这,倒抽一口凉气,又往陆沉舟那边挪了挪。

陆沉舟察觉到了,仍是接着讲述:“死去的卖油郎进了门就混入人群不见了。没多大会儿,有仆人来报,对县令说他的小妾刚生了个儿子。”

“啊!是那个卖油郎!”沈云稚惊呼。

陆沉舟点点头,说:“县令也感叹,楼还没建好,拆楼人就来了。”

“县令的儿子长大后,果然十分不成器,把家产败了个干干净净。自己沦为贱役 ,身上每每有一点钱,就要拿去买香油吃。”

讲完之后,沈云稚久久不语。

陆沉舟很满意,他讲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为了寓教于乐,希望能引起沈云稚深层次的思考。

然而沈云稚思忖了半天,说:“所以,县令就不该纳小妾。”

陆沉舟:“。。。。。。”

他怎么都也没想到,沈云稚听完这个故事,竟然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沈云稚意有所指,又对着他强调一遍:“县令,不可以纳小妾。”

他还记得陆沉舟说过不娶妻,但是没说过他不纳小妾。他觉得陆沉舟如果纳了小妾,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了。

陆沉舟本来就穷,到时候给他买零嘴的钱肯定都拿去给小妾买胭脂了。他的零花钱,肯定也要给小妾花了。

而且,到时候陆沉舟就是每天陪小妾睡觉,给小妾讲故事了。沈云稚越想越愤怒,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小妾一样,脸都皱起来了。

陆沉舟不知道他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只知道自己的寓教于乐失败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说:“我养你一个都费劲,哪有钱纳妾?”

沈云稚很敏锐,问:“有钱你就要纳吗?”

陆沉舟看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说:“男人娶妻纳妾,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沈云稚闻言,心想他果然想娶妻纳妾,哼了一声,蛮不讲理道:“那你生个儿子就是卖油郎。”

陆沉舟:“。。。。。。”

沈云稚说完就跑到床上,打了个滚,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春卷,单方面不搭理陆沉舟。

沈云稚就是个黄鱼脑袋,自己生了一夜闷气,第二天自己就好了。赶路的时候骑在马上,又叽叽喳喳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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