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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默默对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落起了细雨,雾城的雾更重了。

陆沉舟起身,说:“走吧,带你去吃馄饨。”

县衙位置居中,出门往下望,是渔火摇曳的江川夜景。

山城房舍参差,山势崎岖,蒸腾的雾气和街上杂景相融。在朦胧的雨中看,有一种浓墨画出来的感觉。

沈云稚提着小灯笼,陆沉舟撑伞,两人走在雾重的街道上。隔着细细的小雨,灯光晕染在雾里,

“陆沉舟。”

“嗯?”

身边的人没说话,深巷中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他们走到了江边一家小店,这家店做夜归渔夫的生意,总是彻夜开着。

店家端来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放在他们面前的木桌上。

一股浓香扑鼻而来,馄饨的皮极薄,在清汤里几乎半透明,像游曳的鱼尾。汤头也很鲜美,口感清爽,味道却醇厚。

沈云稚说:“这就是馄饨啊?”

“嗯。”

在雨夜的江边,吃一碗热乎乎的小馄饨。这在以前,是隔绝于沈云稚世界之外的事。

吃完馄饨,雨停了。正好有渔船靠岸,正在收捡渔获。沈云稚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陆沉舟收了伞在旁边陪着他。

深夜的小山城好安静,屋檐下雨滴坠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陆沉舟。”

“嗯。”

“以后还可以来吃小馄饨吗?”

“可以。”

沈云稚抬头看他,说:“那以后只要夜里下雨了,我们就来吃馄饨好不好?”

陆沉舟也看着他,心想这么简单的请求,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好。”

第7章 塌房了

雾城连着下来好几日的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县衙的屋舍都是木质结构,又年久失修。

结果就是,房塌了。

这夜沈云稚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哐当一声巨响,把他从梦中惊醒。

小橘猫吓得浑身炸毛,嗖得一下窜了出去。

沈云稚坐起身揉了揉眼,然后就看着眼前的场景发呆。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这间木质结构的屋子塌了一大半,屋顶斜斜得掉了下来。而他的床因为在完好的这边的角落里,因此逃过一劫,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夜里的浓雾很快淹没了废墟,沈云稚挠了挠眼皮,觉得自己不是做梦,那就是到了仙境。

陆沉舟闻声匆匆赶来,鞋都没穿,也没披件外衣。散着头发,浑身只着里衣。

沈云稚坐在废墟下的床上,脸上还带着睡意,和他隔窗相望,因为没睡醒,倒是看起来淡定得多,嘟囔道:“陆沉舟,房子塌了。”

“。。。。。。”

门变形卡死了,推不开。陆沉舟打开窗户,对他说:“快出来。”

“哦。”沈云稚从床上爬下来,走到窗边跨了上去。

陆沉舟从外面接着他,把他抱了出来。刚想把他放下来,就注意到他脚上也没穿鞋,光着两只白生生的脚丫,便依然把他抱在怀里。

阿黄和哑婆也闻声赶来,看着倒塌的房屋都没有说话。阿黄是震惊得说不了,哑婆是想说也说不了。

沈云稚窝在陆沉舟的怀里,清醒了一点,察觉到了一丝有些凝重的氛围。

陆沉舟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说:“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说。”

陆沉舟把沈云稚抱回自己的房间,放到了床上。自己却没打算睡,而是披上外衣准备出去。

沈云稚穿着雪白的小衣服,趴在床上问他:“你去做什么呀?”

“我去书房。”

沈云稚化身好奇宝宝,又问:“去书房干什么呀?”

“去看看帐。”

“看帐干什么呀?”

“。。。。。。”

陆沉舟耐着性子跟他说:“屋子塌了,得找匠人修缮,我去看看帐,钱够不够修屋子。”

“哦。”

沈云稚打了个呵欠,说:“那你早点回来睡觉啊,别看得太晚了。”

然而陆沉舟一夜未归,沈云稚睡醒后,穿着里衣就去书房找他,人不在。

接着他又来到自己住的那间塌了屋子前,果然看到他站在残屋里前,正看着从中间断裂的大梁,默然无语。

“陆沉舟。”沈云稚喊他。

陆沉舟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皱起了眉,说:“怎么外衣也不穿。”

沈云稚瘪了瘪嘴,眼睛红红的。他的衣物和其他东西已经被阿黄从废墟里刨了出来,但是落了灰,又沾了潮气根本没法穿。

陆沉舟一想也明白了,叹了口气领着他回屋,找了几件自己少时的旧衣服给他。勉强能穿,还是大得多。

沈云稚一边低着头,笨拙得卷袖子一边说:“陆沉舟,我没地方住了。”

接着才有点后怕似的,又说:“我昨晚差点被砸死。”

陆沉舟也后怕,看他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上去帮他卷袖子,说:“你先住我屋里。”

沈云稚抬头看了看,陆沉舟这屋子和他的屋子看起来年代相当,一样的旧。

于是说:“那你的屋子会不会塌啊?”

这也是陆沉舟担心的,见他这样问,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雾城是山城,石料运输不易,但是木料却唾手可得,因此雾城的房屋大都是木质结构的。

这种房屋有优点自然也有缺点,雾城常年雾气弥漫,空气潮湿。因此木质结构的房屋容易受潮,如果不定期修缮,就容易出现这种倒塌的情况。

不仅沈云稚住的那间屋子要修缮,县衙里的其他屋舍也差不多都需要修整,不然坍塌只是早晚的事。

如此下来就是一桩大工程,不仅耗时,而且需要的银两也不少。

陆沉舟穷死了,什么都不怕,就怕提到一个字,钱。

他当初来到雾城赴任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是一个空架子、烂摊子。

账上只有债,没有钱。

这次回来,他从京城带的钱大多都用于填补县衙多年来的亏空,还了债。剩下的也入了官帐,已经定了用处,轻易无法挪用。

说到底,又是一个字,穷。

可是屋子又不能不修,这危房住着就胆战心惊,不知哪天又塌了。

沈云稚看出他犯难,就问:“是不是没钱修屋子啊?”

陆沉舟嗯了一声。

沈云稚提议道:“先问乡绅富户们借,回头上报朝廷,批了钱款再还上怎么样?”

陆沉舟又如何想不到这一点,但他知道行不通。他看着沈云稚一脸天真的神情,说:“我朝有官不修衙的旧俗。”

“官不修衙?”

沈云稚有些不明白。房屋必然要定期修缮的,不修就是眼下的状况,为什么不不能修?

这笔钱朝廷不出,又谁来出呢?难不成要官员自掏腰包?还是去搜刮百姓的?

“我当年到雾城赴任,便已经发现县衙屋舍破败不堪。这两年多里,我上了五六道请批折子,都是石沉大海。”

“这是为什么?”沈云稚越听越不解。

“为了防止官员贪污腐败,以修缮衙门房舍为由敛财,所以我朝定下了一个官不修衙的规定。”

陆沉舟叹了口气,又说:“去年杭州的一个县衙因为房屋倒塌,砸死了两名书吏。可即便如此,朝廷仍是没有批准那个县令请求修缮官衙的折子。”

沈云稚想了想,打开自己从京城一路带过来的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双鞋,又从鞋里拽出一大把金叶子递给他。

“。。。。。。”陆沉舟哑然。

沈云稚献宝一般把金叶子放到他面前,讨好似得往前推了推,说:“拿去修屋子。”

“不是说离京的时候,身上没给你带钱吗?”

沈云稚正色道:“父皇说了,这是以防万一保命的钱,轻易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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