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阴阳(1 / 2)
良阿嬷讶然地看向她,“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和你一起长大的小丫鬟们也都记得这些么?”
春溪摇头,“只有我稍年长些,记得不少,她们都不记得了。这事儿我也没同旁人讲过。”
良阿嬷沉吟道,“你是个聪明的。这事儿千万莫要讲出去…以免坏了老爷的贤名。”
春溪当即答应下来,不再过问了。
良阿嬷想着,又叮嘱了一句,“先夫人如何打理府上的事也不可向旁人提起。我家夫人来余府,不是为了同她比较的,她如何,也都成过去了。不论是谁家,若旁人听到家仆将续弦与先夫人攀比,狭隘之人只会去戳在世那位夫人的脊梁骨。”
春溪谨记,低声一笑,“阿嬷真是处处为夫人考虑,行事把细又成熟,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我倒宁愿你和阿鲤不要成为我与夫人这样……”良阿嬷幽幽一叹,嘴唇颤抖,“我们从前也似你们这般无忧无虑,只是经历了太多身不由己的荒唐事,不得已才要处处提防,万般小心。成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这样衣食无忧就好了。夫人与我担下这一切,愿的也就是后代无忧,阖家幸福。她比我还要谋得大些,她希望鄞江、麟南,乃至整个新朝的百姓都幸福平安,连死去的,她都要管,她都想要他们安息。”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感慨,尤其是憋了太长时间,这些隐秘总算因阿鲤的介入而松动时。春溪又是个嘴严且聪明的,什么八卦该聊,什么不该聊,她都晓得,所以近期总是会频频领教良阿嬷的慨叹,听得时间一长,结合小姐姑爷让她办的事,她也能摸出个七八来,但她从来不会多问。
良阿嬷盯着虚空一点,接着说道,“阿鲤出生的时候,余府被官兵包围,不知你记不记得那夜,府中并无人当家,重重焰火围守了整座府邸。实则,老爷与夫人那夜远在枭山处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夫人先从枭山回来,那时我们还不晓得自己被刺客追杀,护送的侍卫甚多,都被逐一解决,夫人的身旁只剩下我,数十高手围攻,独独要取夫人的性命,我记得很清楚,我拿刀的手都磨出了血,仍是一刻都不敢松懈,生怕漏挡一刀,那一刀便会砍进马车,一尸两命。
后来马车还是被砍碎了,阿鲤在血泊中出生,我听到伴随她洪亮哭声来的,还有远处一道烟火窜天的信号,原是老爷料到有此一劫,偷偷写信送去麟南,求得老家主相护,信号是陈家的,可我们也必须撑到城外与他们汇合才行……那段路根本不长,那一夜却格外长。”
她还记得陈桉生产后面色虚白,身下血水直淌的样子。她抱着陈桉,陈桉怀里躺着被绒布包裹住的阿鲤,阿鲤很乖,只哭够那一足声,便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但她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办,杀了第一批刺客,马上就会有第二批找到她们,她身上没有信号,无法通知家主,必须赶往城口。可马车坏了,她只能将阿鲤系在怀中,把陈桉驮在身前,跑马去往城门。
陈桉早就没了武功,就算没有生产的虚弱,也不能与她一道迎敌,不知是懊悔还是锥心,她分明痛得厉害,却不愿合眼睡去,时而被马颠簸得皱眉,便轻声问她,“小良,这段路怎么这么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