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神龛47（2 / 2）

人就是这样，欲擒故纵与故纵欲擒可以随时转变。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跟小孩子玩这种把戏？

“那，给半粒也行。求求你了。”小黑蛇突然低声下起的哀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嘴角低垂，眉头上全是痛苦的线条，看上去，似乎非常非常的需要这笔钱，不似在虚情假意的做戏。

我好奇心起来：“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小黑蛇突然又莫名其妙的狠狠瞪了我一眼，立即低下，久久的看着脚下，似乎那里埋着她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稍顷，似乎下定了决心，她再次抬头，眼里却射出一道奇异的光。

那是一道明亮，金光闪闪的光，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她此时此刻的眼里。但却出现了！可为何呢？

她声音略有颤抖，犹豫淡去，渐渐坚定的小声说：“就，就给半粒金瓜子，行吗？你，你想干什么都行，其实，我真的是干净的，真的，你试过就知道了。如果骗你，就不给钱。”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突然明白，她为何看上去没有昨晚那样色情，反而更像一个圣洁的少女。

她为自己披上了献祭的光环！

但你配吗？我死死盯着她，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就像掉进了污秽无比的粪坑里，几乎要吐出来。

果然如此！终归如此！为了金钱，可以出卖一切！但为何这般虚伪呢？

一股热流冲破头顶，犹如火山喷出的火焰。

“滚！”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一个字，但依然不足以表达我的厌恶，我抓出一把金瓜子，噼里啪啦的打在小黑蛇的脸上。

“滚，你给老子滚！干净？你干净个屁！你可能干净吗？看看你周遭的世界，全都是垃圾，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卑贱东西，你的骨头，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灵魂污浊不堪，奇臭无比。难道不是吗？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淫秽，你反抗过吗？你为什么不逃走？你早就接受了，甚至加入了！因为你知道，你迟早都要变得跟他们一样的肮脏！所谓的干净，不过为了卖个好价钱罢了。是不是，对不对？还在我面前装纯洁？！你个下贱的婊子，你这条蛇，滚，你不配！”

说完这番不知道如何冒出来的话后，我只感到浑身发冷，一阵阵心悸，脸上刺辣辣的热，手掌心发紧，眼泪都要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小黑蛇被我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呆了。愤怒、羞辱、痛苦、无助，轮番在她脸上彼伏，犹如翻涌的开水。似乎她正在被剥去衣服游街。

终于，她一扭头，连外衣都没有穿，就冲出了房门，消失在缭绕的白雾之中。

我这才如梦初醒的颓然坐到椅子里。即便裹紧外衣，也感觉寒彻入骨。

一阵冷风从门外猛的吹进来，神龛上的烛光噗嗤嗤直闪，还是灭了。

我看着笼罩着那神龛里的黑暗。仿佛那是这世界最黑的那一点，有着实质般的沉重质量，召唤着我，引诱着我，企图欺骗我的眼睛，吞噬我的心智。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如此愤怒？那感觉就像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石头，在卫生间里，将他的肋骨压断一样的恐怖。

太可怕了！我到底怎么了？

那番话是怎么脱口而出的？我为什么要如此恶毒的审判小黑蛇？那是她的错吗？不，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错，错的是这个世界罢了。但我却把一切愤怒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这不公平，不应该！

我是自诩穿越了理念泡泡的人，我挣脱了感性的束缚，走上了纯粹的理性大道。我站在智慧的云端，看透了这个世界的迷雾。没人能够扰乱我的心，更别说这样一个小女孩了。

我要坚定！我要坚强！不要被潜意识里潜伏的魔鬼再次抓住！

我不停的劝解着自己。终于，心跳不那么剧烈了，呼吸也勉强顺畅。

我长长叹一口气，起身，重新点燃神龛上的蜡烛，慢慢捡起地上的金瓜子。

语言暴力是与物理暴力同样糟糕的东西，一个摧毁灵魂，一个摧毁肉体。

我犯了错，需要补偿。我要给小黑蛇留些金瓜子。但最好不要让李二柱知道，这是留给她的钱，不能被那男人分走。

我的视线随着手指落到那张红布上，就要掀开，放些金瓜子在下面。

突然，耳边有人问，这下面到底摆着什么呢？

继而另一个声音问，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掀还是不掀？两个声音竟然一时僵持不下。似乎我所面对的，不是一块褪色的红布，而是一扇足以左右未来的大门。

世间万物取决于一念之间。

我该怎么办？

我只能把我自己裂成两个。

一个我，选择了掀开。另一个我，选择了等待。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似乎都在问，你看到的，是怎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