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雪崩，谁的生命最脆弱？25（1 / 2）
在雪山一隐蔽处，有两个人正在那里喝酒。
其中一位，长相像极葫芦从头往下，越来越大，头发极其细且长，宛如一根木棒竖在头顶，自脑袋往下，逐步增大，下巴起码有四层，鼻孔像猪鼻子，身子如圆球，完全看不到腿在那里。在他身边，生怕打个喷嚏就把他震滚起来，下了山捞不回来。
他拎着酒壶，仰着脖子，酒线笔直地落到喉咙，像河流入海一般自然。
他身边坐着那位儒生，看到此景，摇头不已。儒生穿着加绒儒衫，领口缀有白色的护领，头戴四方平定巾，眼神坚毅，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消瘦。他手里拿着酒杯，从酒壶里倒一杯，抿一口，才慢慢咽下，看着他喉结蠕动，圆球骂骂咧咧道：“装神弄鬼，你这样喝，就能成仙啦？”
儒生摇头叹息道：“成仙倒不至于，但有滋有味。你那酒是啥滋味？”
圆球瞪着眼睛，看着儒生，歪着个嘴，发怒道：“啥滋味？酒味呗，还啥滋味。难道是酸味？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果然是要变味的。你要是喜欢酸味，喝酒干吗，直接上醋坛啊。神经病。你要是没有，我那洞府里倒是还有几坛，送你得了。”
儒生哈哈大笑，不理会他，接着倒了一小杯，轻酌慢饮。
圆球看着远处的打斗，骂骂咧咧说道：“这帮王八蛋真是扫兴，害得兔子都躲起来，我们只能喝寡酒。这酒肉分了家，才是真的没有鸟滋味。”说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副哭丧相。
“朋友斯飨，日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儒生清唱道，“少了酒肉是不对，这酒还是不喝为好。”
圆球使劲呼出粗气，乜斜着眼睛看着儒生说道：“你这人就是臭规矩多。那你说说，我们今天这喝酒的地方咋样？”
儒生捋一捋胡须，笑道：“醉花宜昼，袭其光也；醉雪宜夜，乐其洁也。我们今天喝酒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春郊、花时、清秋、新绿、雨霁、积雪、新月、晚凉，都是喝酒极好的时刻啊。你看这漫天的雪花，多么沁人心脾。”
圆球摆了摆手，伸手抓了一团雪回来，也笑着说道：“是了，在这雪山饮酒，当真是说不出的畅快，好处还有，喝完就尿，没有人干涉。哈哈哈。”
儒生这次居然没有摇头，他站起身来，说一起来一起来。这一下，圆球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啥？两个大男人肩并肩尿尿？他打了一个冷战。几百年前，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倒是经常与小伙伴比谁尿得远，现在嘛。他又忍不住摸自己的肚子。
一个人悲伤起来就很难停下来，因为某些地方再也看不到了。
儒生看着他的囧样，忍俊不禁。
圆球为难起儒生来，他嘟囔道：“笑什么笑？你要是能尿出一个圆形来，我就佩服你。”
儒生还真是为难起来，这并不是做不到，而是做到了，却会极端不雅观。他嘴角一扬，问道：“你可知，这世上饮酒之人，大约可以分为三种。你猜猜你是哪种？”
“我嘛，我嘛，我属于哪种？”圆球被问得不自信起来。读书人一肚子坏心眼，他不敢先说。
儒生瞄了一眼圆球，瞧他认真，故意刺激他。
“你有莺莺燕燕？”
“没有。”
“你有朋友？”
“没有。”
“你喝酒就为了自己爽快？”
“这个有。”
儒生看着圆球柔声说道：“第一等人，以酒德自怡，与云岩高山、林莽乡野为伍，把醉意融合到自然中，有真趣，有玄思，在浑浊之中，履洁清之节。所以嘛，才有人说酒是清圣。刘伶啊陶渊明啊就是这种人。第二等人借酒待客，增进友谊，把酒当作激发诗文与征引场合的灵感之物，上追古人，身前求舒适。你看写书法的怀素，说什么饮酒以养性，草书以畅志。第三等人则在莺歌燕舞、红烛飘翠的节日、宴会中借酒高谈阔论，左拥右抱，以享乐为主，这类人就比较多，举目皆是。”
“明白了。我居然是酒中一品。哈哈哈哈。”
圆球这下听明白了。这读书人是绕着弯着夸自己呢。
“今天这就叫做野趣？”
“不错，难得回归自然。”
圆球一声叹息，可惜好景致都被洼地打群架的这帮孙子破坏了。
雪山对饮，人醉一半，山醉一半。
他问道：“你估摸啥时候会结束战斗？”
儒生站在那里，看着山下打斗局面，缓缓讲道：“势均力敌，变数在巡检司能不能蓄养出战意，寒冰射手的第四箭射不射得出，我估计难。桑甜甜如果成为战斗核心，跟上她的节奏，一波带走三五个没有问题，但她有大概率会死。这魏武卒着实厉害，三个小队就是一个大阵。但领头人实在输得莫名其妙，不像那么菜的人啊，看得我都糊涂了。”
圆球不怀疑儒生的判断，只有疑惑道：“你似乎不看好安小庆这边，这小姑娘发飙起来可怕得很啊，据说她还能召唤鬼魂帮忙。”
儒生道摇头说道：“非也非也，那种功法，得是陈银可亲自来。安小庆享有盛名，是因为她实在艳名远播，大家对她的容颜兴趣大过其他。当然，也因为她名气大，对手对她研究极为透彻。你看她，处处被牵制。这帮人不仅阵法了得，战法也颇有看头。巡检司这支队伍，配合还不熟练啊。”
圆球这回没提意见，只是觉得那个小姑娘才可怜了，居然成为了战斗核心。他问道：“那个可爱的小丫头会不会带着阵符？”
儒生很坚决的否认道：“不会。宋慈这种人，根本不相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当然，药毒本身杀伤力就非常大，根本不需要其他的。”
圆球把话题转移到顾中西身上，他讥讽道：“老厨子的解牛刀法自然是厉害的，只是这小子蠢得厉害，不会用，耍起来不够看啊。”
儒生也叹息道：“读书觉得意思不通，就要检查是不是有错简断简。刀法也是这般，耍到窒碍处，要思考下变通。但要做到这点，需要一番寒彻骨啊。一群需要成长的年轻人。”
圆球开始很开心，接着发现不对，他惊叫道：“咦，你今天顺我的意思有些多了。不行不行，你一定是要我帮什么忙。你千万不要再觉得我有什么狗屁道理了。”
儒生在一边含笑不语，还是圆球懂自己啊。
忽然，两人警觉地看了眼雪山深处，
这也太不是时候，这股力量一出，就是倾他们二人之力，不，加上下面那些人，恐怕也难以摆平。不对，是根本摆不平。
豹动！豹子在快速集结。
平洼地，卢高定还未射出第四箭。
桑甜甜的大光明剑已经蓄势待发，只要其他人跟得上，她有能秒杀一组五人卒。
顾中西感觉到他的战场领悟能力有所提升，解牛刀法，老厨子独门。就是按照拔毛、割皮、分筋、划肉、剔骨、分块的顺序，化整为零。但如果看到的不是庞然大物，而是根本没有对象。
跳舞不是为了给看，只是为了取悦自己。
杀牛是因为我喜欢解块，而不是为了吃牛肉。
老厨子每年都要接收很多头牛。
按照兆宋朝惯例，官员荣休，无论大小，都要送一头牛。一开始只是有些官员没有返乡，直接进了云峰山修行，自然是把牛也带进了云峰山，后来不知怎么的，居然形成一股风气，人进不了云峰山，牛进了学院也是一种荣誉。确实，比起人来，云峰山更欢迎牛。老厨子杀牛悟道，手舞足蹈间，硬是创造了解牛刀法。
原来是节奏啊。原来是韵律啊。原来是舞蹈啊。
顾中西忽然大悟。磨刀霍霍，磨刀石在哪？祭台已搭好，牛羊在哪？
画戟长吟。寒冰呼啸。惊魂手动。
“诸君，请为我伴奏，我为君舞一曲。”
顾中西低声哼着他的小调：
“我有一把刀啊，只为切菜用啊
你要切肉么找别个
我有一把刀啊，只为切肉用啊
你要切面么找别个
我有一把刀啊，只为剪指甲
你要切竹子么找别个
我有一把刀啊，只有刮胡子
你要切手指么找别个。”
顾中西融水龙吟入刀法，漫天皆是刀影。
什么牛心、牛肝、牛肺。
什么牛头、脚趾、牛尾。
我皆不见，我皆见。
“涣兮！”
冰啊你要慢慢融化，人啊你要慢慢走，是跳舞而不是战斗。
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卢高定第四箭已出。
安小庆的魂飞魄散。
段南罗的云卷云舒云雾三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