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头七番外256(1 / 2)

  刚才的话并不是一句评价。生者并不因幸存而拥有评价他人的特权(说到这里时,他有些奇怪地笑了一下),所以这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闲谈内容。在原定计划里,我应当以嘲笑的方式告诉他这件事。但人生总有意外。

  我知道现在并不是说这些话的合适场合,也许应该去对着墓碑说;不过,鉴于云居剥夺了我们的扫墓权,又委托我在此发言,那么我将自主地决定接下来的话。毕竟,如果人的灵魂会被墓碑局限,那么葬礼也不过是活人的仪式;而如果灵魂自由,生者就更应该用坦率与勇敢去证明这一点。我希望大家——尤其是警界同仁——能在这场葬礼上率直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首先,我将作为出现在遗嘱里的人之一交代云居的遗产分配情况。他在警用装备厂的股权和名下发明的知识产权已经尽数移交给警视厅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其余私产原定以戒烟公益基金名义捐赠给一名姓水原的小姐;但由于后者已在人鱼岛事件中去世,我们决定将这笔钱捐赠到水原小姐生前的学校。

  然后,作为云居生前通话过的人之一,我有责任以更近距离的视角再次转述他的死因。

  ……啧,听到了台下一些不赞同的声音。我当然知道,葬礼并不是适合刨根问底的地方;丧仪的习惯是把惨死的尸体修饰得安详、为英年早逝者加岁数、为没有孩子的死者找继子。“干嘛总是说我们知道的事?我们已经很悲伤了!”

  但我仍然认为,我们需要知道死者为何而死;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悲伤。

  云居的死法更近似于自杀。在撤离时间足够充裕的情况下,他将在场的未成年人转移到安全地带后,主动返回引爆了炸弹。因为他希望阻止人鱼岛基地核心的转移,彻底毁灭这个损害未成年人权益的基地。

  我并不认为云居死于普拉米亚的炸弹。他死于对人鱼岛事件的责任心,死于警察的使命感,死于一件最简单的事:我们不能用科技当做工具,随意涂抹他人的人生,哪怕对方是你给予了生命的子女。在云居最为人赞许的工作里,他合理且充分地使用了科学这一工具;而面对他无法踏足的未来,他也用自己的方式为科技划下了警戒线:必须尊重生命。

  因此,我在此再次强烈反对当下警视厅讳言人鱼岛事件真相、部分曾把孩子送去人鱼岛的家长试图维护人鱼岛所谓“名誉”的风气。这或许不符合一些文件中的规定,但这符合警察的使命感。今日的主角一定与我抱有同样的看法。此刻我并不是在为死者代言,因为我相信他仍然活在另一个世界,并且仍然有可能会感觉到失望。

  最后,作为云居的同学、上级、合作伙伴和朋友,我希望能与大家一起谈及他。这并不让我感到愉快,但我仍然想要聊聊他对我的要求:他希望我能在他的葬礼上演讲,给他写追悼词,不少于八百字;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很高兴能在大家脸上看到笑容。不难发现,云居一直对他讲笑话的能力很自信。我可以肯定,他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一定在设想我们的反应。所以,请大家自由地表现吧,毕竟我们在送别一名因幽默而宽容的死者。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