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四)201(1 / 2)

  我在父母的建议下去吃中药,还真有些见效。他们总问我效果如何,但问了又有什么用呢?头发是一茬一茬地长,日子是一天一天地过。头发是像初春的草芽一样长出来的,会在荒原中冒一点点青;日子却过得慢一些,还留在冬天里,像冰面下的鱼,有一搭没一搭地游——有什么意思呢?头顶的天空都冻住了。

  后来导师同意了实验计划。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不会为这种事感到快乐。实验又怎么样呢?不实验又怎么样?数据好怎么样?数据不好又怎么样?……

  后来我每一次拿起移液枪都会觉得浑身一抖。有时站上一整天也毫无感觉,像是终于被朝夕相伴的同化,成了一块无知无觉的空壳;有时又觉得每一下加样的挤压都捏在神经上,整个灵魂都跟着颤抖。那是一种毁灭的幻觉:总觉得这把移液枪下一秒就要碎了,所有数据都在跳动(红字添补:没准这是我能进字节跳动的好兆头)——那种卷起来虎虎生威的同门,那种汇报时滋滋作响的话筒,那种否定时眼神锋利的导师,那种强忍着满脸失望的父母,六十亿双眼睛挤满实验室。全中国、全世界、全宇宙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博士生打了退堂鼓,辜负了学校的培养,辜负了父母的的期望。全宇宙都知道我要崩溃了。

  我是在那种心情中过完了三年,在那种心情中去毕业答辩。整个人已经被压缩到了极点。到现在我也觉得,没准不是我穿越了,是我的世界终于不堪重负当场爆炸,而之后所有的事都是临死前的幻觉。

  不然怎么会遇上那么多的好人呢。除非是在梦里吧。

  虽然先遇上了萩原,再主动请教了降谷,但我在这里记住的第一个人其实是松田。我看见他拆了一把枪:没法看不见。那会儿他又沉静又嚣张,耀眼得像轮太阳。

  我是后来才知道他的童年曾那样灰暗。他被生活的偶然性重击,却成长为了正义的代表、成为最可信的一份必然。诸伏的事更是让人惊痛,相比之下,我那些见不得人的懦弱简直像房间里的绒状灰尘,自卑地挤在了房间最边缘的角落。我总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是这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因为他们是漫画角色——闭上你的嘴吧,这里也是我的世界,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

  我总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是这样,最后只能说,大概牛三定律说得对,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当一个年轻人挨揍的时候,他一定也狠狠地揍了生活一拳。我们把这叫做成长。这就是年轻人的定律。年轻真好。

  而牛二定律,全称牛栏山二锅头定律,是男人的定律:心情好,来一杯;心情不好,来一杯;心情不好不坏的时候,也来一杯。毕业前夕聚餐的时候,我来了三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严谨起见,还是多来几杯。我是个谨慎的人。

  如果太严谨地对待世界,就会发现这世界许多不严谨的地方:比如说不严谨的卧底保密、不严谨的行车路线、不严谨的跳秒炸/弹、不严谨的监狱逃犯和不严谨的惺忪醉眼。我眼前在晃,好像有两个降谷、两个诸伏、两个班长、两个松田、两个萩原。谁都是两个。这很好,我想,一个松田干脆和萩原打包远离危险去搜查课,另一个干脆地解决掉案犯陪着幼驯染长长久久地在爆处工作;一个班长在搜查课安安稳稳当优秀警察,一个班长每天都陪娜塔莉回家;一个降谷零留下认认真真地在警视厅大放异彩,跟着他的那一个诸伏平平安安;一个波本识破组织的眼线,永远都能掩护苏格兰。

  但人只有一个,命只有一条。毕业酒却可以有很多杯。

  所以我再能喝酒,此刻也不得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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