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2 / 2)

  难以置信的,李天的眼睛倏地睁大。

  下一秒,镜头回到漆黑的巷口,男人的背影被一团光晕包裹住,在眼前渐行渐远。

  这一段究竟是现实中的回忆,还是李天弥留之际的幻想?

  这是导演在最后留给观众的思考。

  男人或许早也已经注意到了那个总是出现在码头的少年,如果不是那场事故,整个故事是否会变得截然不同?又或者,如果李天足够勇敢,早早地迈出那一步,那么两人之间也许就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然而悲剧的底色是无力改变的现实,李天的麻木懦弱,村民的冷眼旁观,乃至世俗成见的压迫,都已经注定了少年短暂的一生,会以如此暗淡凄凉的结局收场。

  玫瑰终究未能盛放,凋零的花瓣化成淋漓血迹,染红了村庄的夜。

  张富贵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死了,死了——”张家婆娘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地冲出院子,跪在地上,对着暗无天日的夜幕放声哀嚎,“我的儿啊!”

  花婶女儿站在屋子里,充满童真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扭头看着隔壁李天屋子的方向,手里破破烂烂的娃娃磕在旁边柜子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真相在这一刻彻底揭开,那一晚田野里的血迹,那一场场猛烈的性、、事,还有少年从痛苦麻木到逐渐自欺欺人沉浸其中的面庞,男人其实早已死去,他从未出现在李天遇见张富贵的深夜,从头到尾,那都是李天的幻想,他在被张富贵一次又一次的侵犯中,绝望地、用尽全力地幻想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是那个他深爱的男人。

  生命的最后一刻,李天终于脱去了那件红色旗袍,少年一身简洁如新的粗衣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望着男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站在原地泣不成声。

  他的目光不再绝望,瑟缩的肩膀也终于打开,站得笔挺,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终于能做回自己,不必在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晚寻求抚慰,他可以用力释放出自己的悲伤和对男人的思念,他是他自己,他是李天。

  电影的最后,整个画面被一团柔和的光晕填满,李天的身影消失不见。

  江朔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李天悲惨的命运让人叹息,现场无人开口,都在压抑的气氛中静默伫立。

  就在这时,一个脚步声自巷尾传来,穿过这令人无语凝噎的痛哭声,最后停在江朔跟前。

  陆邵坤蹲下,将无法抽离的江朔轻轻拥入怀中。

  怀里的人骨瘦嶙峋,耗尽心力拍了两个月的戏,如今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陆邵坤心疼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闭上眼睛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

  突然,像是被烫了一下,江朔的后背微微一颤。

  这是今天临时加的一场戏,所有人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二人,一时间竟分不清那是电影里的李天和男人,还是现实中的江朔和陆坤。

  陆邵坤将嘴唇凑到江朔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还在运作的摄像机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嘴型,摄像师讶然地看向林殊,林殊却看向收音师,收音师脸色古怪,迟疑一瞬,点了下头,于是林殊举起喇叭,神情严肃地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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