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萌兽19（2 / 2）

这边厢，初心也在思量应对之策，却又像上次御风前那般隐隐约约感到有一道目光自她身后淡淡的投来。这一回，她积攒了勇气回望，是阿端，同来的还有子蕙。他正立在自己的后方，即便场中乌压压的一群人，也依然有种遗世独立的姿态。断影峰下若非念及他所给予的一盏灯火的光明，她必然难以走出心魔的困顿，为此初心十分感激。

凝明正将一枚果脯置于鼻端细细闻了闻，又端详了一遍，这才珍惜的往嘴里送去。摘残丹颗欲烧枝，小次山的南山烧本就难得吃上一回。这果脯是大方楼用南山烧制成的桃脯，鸟族的栖居之地花木繁多，佳果总伴有花香。制成桃脯，更是香气馥郁，十分醉人。且这桃脯来之不易，它虽被大方楼售至魔界的两城千里雪与芳华里，但一上市便被得着消息的魔女们一抢而空。凝明并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遂差团圆去央了大方楼的管事给他预留了一包。他一见阿端来了，想着朱厌出，世间乱。此人若非香霁又怎么可能在他们遇见险境时便挺身而出呢？可见虽是隐匿身份，到底还是心系着他们。他心头一热，正要说话，却听到阿端对袖中的翠羽安抚道：“翠羽别怕，院首会保护我们，她身经百战，应付凶兽最有经验。”

凝明：- -

初心倒不以为意。想着他独独来寻求自己的庇护，心中竟极是熨帖，莫名生出汩汩细流般的愉悦在烂漫春光下欢欣流动，子蕙立在阿端身侧的那一幕便瞬间烟消云散。她转首回去，虽什么也没有说，浅浅笑意却仿佛自千山万水独行而来最终化成了一点弯弯的弧度，落在阿端眼里使得他悄悄松了口气。在他的过往中，与哪位仙子一同被人打趣往往是常有的事，他有时辩驳，有时一笑置之，如何应对只视乎自己的心情。不知为何却独独在初心面前，他爱惜羽毛，不愿她心生半点误解。

小次山虽广有朱厌的传说，在鸾族还常常被拿出来吓唬顽童，但鸟族并没有什么仙者真正见过他。虽说朱厌乱世，可在众人眼中，朱厌一副呆萌童叟无欺的模样，因此着实对他戒备不起来。朱厌吃完花果与树叶，发出心满意足的鸣声。对莞尔君的警示尚未反应过来的仙者们听了遂大感不妙。原来朱厌的声音如一把利刃可刺破仙者的体肤，可他的鸣声又极之动听，让修为不足的仙者着魔般的愈加凝神倾听。

初心用灵力阻隔了她身边一众的听觉，见仙者们陷于朱厌的声音如痴如醉，心想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遍体鳞伤，修为散逸殆尽。却听到阿端用神识问她：“潜渊可曾带来？”众所周知潜渊是凝明的法器，只是凝明讨厌束缚自己忘记了这件事而已。风正炉只炼就第一等法器，往往万年才出一件。潜渊是先天帝在晚年时所得，取自仙界圣地之水，至柔至坚，也正是千锤百炼于风正炉。前往小次山之前，天帝与治就叮嘱过初心，凝明已结束魔界的质子身份，即便多么不喜欢潜渊，也要将潜渊归还于他。此刻，阿端的话提醒了初心，潜渊可抵挡朱厌鸣声的刃刺，那么大殿便能腾出手来制止他发出声音，从而将仙者们解脱出来。

山矾与他的随从也在运力阻挡朱厌的鸣声，辰鱼却偏偏选在此时推了一掌过去。山矾奋力避开，仍是被这怒潮的余威所伤。暗想：这一掌有深海之威，他果然善于运水。山矾怒道：“四轮比试皆装疯卖傻深藏不露，此时偷袭好不卑鄙。”这一怒骂开了耳识，朱厌的声音遂刺得他痛楚淋漓。

辰鱼清清异异的一张脸乐陶陶的，就连攻击也像是在凑热闹，嘻嘻笑道：“众目睽睽之下，这叫攻击而非偷袭。”

这么一来，二人对话俱开了耳识，山矾忍着痛回道：“你这是何苦，损人兼不利己。”

辰鱼也忍着痛，闷声道：“你放朱厌为祸鸟族，何尝不是损人不利己，痴极蠢极。”

听到最末一句，山矾冷极艳极的一张脸竟不自觉的透露出些许粉意，啐道：“你一个水族，管鸟族什么闲事。”

辰鱼见朱厌唱着歌快乐无边，一边想着他到底还有完没完，一边回道：“势单力薄的丧家之犬，本君闲着没事便管了，你奈我何？”

山矾知晓这是冲着先前那句“一个势单力薄的主君之位，本君便顺道抢了”来的。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虽说他这人胜则骄横，输也坦然，别说是四轮比试俱输于莞尔君，就算今日仙命葬送于散花坞也是浑不在意。可此刻心中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失意挥散不去，莞尔君自己并非草包怂人，可偏偏她身边仍有许多人愿意为她筹谋与出头，这等本事确实让人望尘莫及，这令他又不由的想起那人来，在那人的明亮之下，所有人都是暗淡的。朱厌的鸣声比起那份明亮所给予他的灼痛简直不值一提。

那些没来得及阻隔听觉的仙者将他二人的对话听得分明，既好笑又解气且是痛苦不堪，场景十分混乱。

初心向团圆递去一个神色，团圆向来与她默契甚深，立即心领神会的取下肩上包裹，一把将潜渊给提了出来。潜渊的神情本是恹恹的，一见凝明便瞬间精神了起来，在他身后将他一贴一围，凝明微微感到自己似多了些什么，不以为意的一看，惊骇得直接丢了果脯。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想逃，但转念又想，此刻他就困在潜渊之中还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