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目下无尘673(1 / 2)

雨水滴在手上,似银盘散落的玉珠,一颗连着一颗,在寂静的黎明四下飞溅。

白雪卿转过身,抬了抬伞,看着在雨中满是静默的马车:“你将他留下来做什么?”

他没说名字,可白云清知道他问的是小鱼儿。

一个乞儿,就是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白云清沉默了一下,道:“只是想起一些过往罢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总是会被勾起些难以忘记的过往。

而过往之事,却总是越难堪越叫人难以忘记。

白雪卿站在雨中,乌黑的长靴踏起一圈又一圈涟漪,藏着淡淡的血色。

雨水打湿了他绣着暗纹的衣摆,一点一点的渗进去,带来绵延的冷。

白雪卿并不在意这点冷:“过往不过飞灰,你尽可想起来,但绝不能陷进去。”

过往之日不可追,一味沉湎往昔,只是愚蠢的在露出软肋。

“近几日守城的是徐太尉的庶子徐闻,他昨夜在暗香阁喝了酒,现下还睡着。这些人会跟着你,你莫怕。”

他将挂在玉带的匕首拿了下来——这匕首有着银白的鞘,上头镶着翠绿色的宝石,朱红的流苏穗子在风里晃着,很是贵气。

白云清接过匕首,打量了一下,在抓握的柄部看见了一个字。

她大概知道这匕首是谁的了,便也不问,只将那张狐狸面具从衣袖里翻出来戴在脸上,趁着夜色上了城楼。

雨水从伞面上滚落,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开花。

“付先生,你家世子他上城墙了。”

小鱼儿将侧窗的帘子放下来,转过身,冲着纱幔的方向说了一句。

重重掩映的纱幔被人分置两侧,露出遮着的香木软榻。

脸色苍白的付清词坐着软榻上,被雪白的狐裘覆盖着,瞧着十分虚弱,是似风中的细柳,轻易便能折断。

他听了这话,又问:“他一个人?”

云清去哪了?

小鱼儿走了过去,将付清词身上盖的狐裘往上扯了扯:“我刚看的时候,就只看见你家世子,没看见那位姑娘。”

别说姑娘了,前头看还是乌泱泱一堆人,可这会就剩下那白世子一个,也是古怪。

许是香料焚得多了,令付清词的嗓子发痒。

他抓起一握锦被,死死的攥着,咳了几声,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

小鱼儿探究的看着付清词,十分疑心这人是不是快不行了。

但疑心归疑心,不行归不行,小鱼儿还是在马车里翻了翻,翻出茶壶萝里搁着的紫砂壶,拿了个隐约发紫的茶盏倒了些水进去,递给付清词。

只是刚才翻紫砂壶的时候,也不知在那蹭了,小鱼儿刚换的这身湿了一小块子衣袖,因是朱红的,看着像是沾了水。

他也不在意,用手摸了摸,一看摸出来的颜色竟是红的!

小鱼儿心里一咯噔,偷眼瞧了瞧正喝着水的明显病弱的付清词,又想了想白云清与白雪卿二人模样,只觉得眼前一黑。

我滴个乖乖!真是人不可貌相,他这怕不是上了什么杀人越货的贼船!?

正想胡思乱想着,身子忽然一冷。

小鱼儿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提着不知打哪来的灯笼的白世子。

许是因外头冷,这位白世子的脸少了几分血色,人从细雨潇湘里来,带着淡淡的水汽,像是御水出行的神明。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不像是杀人越货的凶徒。

“付清词你醒了,可是被这家伙吵醒的?”

白雪卿的目光越过小鱼儿,落在病殃殃的付清词身上。

他走了过去,给付清词掖了掖盖着的狐裘,又给小鱼儿先前翻出来的墨花戏鱼杯添了些水。

白雪卿身上本就藏着淡淡的血腥味,并不浓,在焚着香料的马车里,其实很难闻得出来。

可他与付清词离得太近了。

“你这样到底不是个事。”

付清词叹了一口气,按了按眉心,满是无奈。

谋朝篡位这种事,也要讲究名正言顺的。

若是名不正言不顺,别说天下人,就是朝廷里那帮文臣就足够这小子喝上一壶。

白雪卿一把把纱幔扯上:“付清词你少乱操心,你可先想想怎么把病养好罢,别忘了,伽蓝寺里住的是忘尘和尚,你以为我不会求他照顾你?”

小鱼儿:“……”

要不是知道这位付先生是这位白世子的先生,他还以为白世子是付先生的先生。

这性子,要是生在江湖打滚,早晚得来他们恶人谷啊!

就他刚刚说的话,求?他这态度可没有一点求人的自觉啊!

难道他们世家大族的少爷求人都是这种态度?

这真的确定是去求人不是要债?

大概是忘尘和尚起了作用,付清词没再说话,沉默的很。

被白雪卿这种求人态度惊到的小鱼儿也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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