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目下无尘269(1 / 2)

苍穹之下 ,海浪翻滚,在红日残霞中勾出朵朵白花,冲上礁石密布的海岸盛放。

远行的船只在海浪中起伏,随着忽急忽缓的海风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一颗黑点。

而在京都的秦国公府中,北苑的腊梅树上开了几朵小花,有几点落子声在此处回荡,偶有闲谈碎语。

“依我之见,莫约是极难了,都过了好些年了,是否活着都是个问题。”

“公子这话虽有道理,却也太不中听罢。”

“那又如何,我本就这般性子,他若是看不惯,也要有本事敢指教。”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令年轻文雅的儒生听了直摇头。

他屈指敲了敲小公子的脑袋,没好气道:“白雪卿我教你的规矩都进狗肚子里了?如此没大没小,白巡抚虽性子糊涂不成器,可到底是你的长辈,可不能如此放肆。”

白雪卿嗤笑一声,稚嫩的脸上满是嘲讽,也不知道是学了谁的做派,看得儒生越发头疼。

“这种长辈我可不敢要,若不是他被后宅阴私伤了身子,往后不能再有孩子,膝下也无子嗣,他又怎会千里迢迢去找他走散的亲女儿?”

儒生:“……”

这话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听着可真稀奇又古怪。

“不过,付清词、你说我家老头子留着这个泼皮破落户到底图什么?”

白雪卿皱着一张圆脸,伸手扯了一把茶案上摆的棋笼,抓了些黑子起来又放下,再抓起来再放下。

付清词叹了一口气,将不远处的狸奴抱过来放进白雪卿怀里,救下被他反复折腾的棋子。

这明显是白巡抚的家事,他一个教书匠怎么会知道。

“付清词,你和我打个赌罢。”

“赌什么?”

“就赌,那家伙能不能把人找回来罢。”

洛京风起时,朱雀桥边的芍药几度落花,殷红灼目的颜色就如刀上滴落的血珠,在洛京这些世家大族眼里凝成一处血泊,令人几度惶恐。

白巡抚到底是没寻回他走失的亲女,不光没找回,还把小命丢在了回洛京的路上。

此事传回洛京,一片哗然。

这白巡抚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官,身上又无旁的官职,政绩一事上亦表现平庸,不甚出挑。

在洛京这皇亲国戚到处走的地界上,如白巡抚之人比比皆是,他可算不得什么重要人。

只是白巡抚出自洛京白家,光这一点,便令他这死因耐人寻味起来。

洛京白家多风流,自祖上起,便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功勋贵族。

白家子弟多善笔墨,除了些寄情山水、天性自由的,便都在朝中任职,多有政绩。

可若要问起白家何人最为出息,还得是秦国公白铎一脉。

这秦国公白铎早年袭爵,观其样貌显然是个文质彬彬善舞文弄墨的世家公子,万不能将其与舞刀弄枪的武夫想在一块。

然而,生得一副文人面容的秦国公却正是个舞刀弄枪的武夫,甚至是凭着军功娶了先帝的掌上明珠昭和公主。

秦国公与昭和公主育有一子一女,长子白如玉,生得温文尔雅在洛京中素有“玉树琼葩”美名,后被赐婚长公主府上的云德郡主,夫妻二人均病弱早逝,只留一遗腹子在世。

而次女白如霜,早年结缘谢侯府世子,定下婚约只待对方金榜题名便皆为秦晋之好,却不料官场诡谲,谢家牵扯入一起卖官鬻爵案,虽是清白仍被殃及,谢候世子一念之差竟出家为僧,那白如霜大起大落之下,似是看破红尘,竟也入了道门做了个正一弟子。

外人谈及此事,总是莫讳如深,也不知这其中多少阴私不应为外人道。

没几日,秦国公府里的芍药也开了,白生生的跟雪似的,和外头那些胭脂般的颜色比不得。

白雪卿抱着毛色乌黑的狸奴站在付清词身边,扫了一眼府中下人侍弄得极好的白芍药,忽然走了过去,扯了几朵下来。

“洛京的芍药据说本是白的,只是这几年死的人多了,就成了红的。”

“付清词,你说那些玩弄权术的人沉湎梦谷时,可曾面见那一个个鲜血淋漓的踏脚石?”

付清词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按了按眉心。

他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哪出了差错?

他分明是规规矩矩按着世家公子那苛刻要求去雕琢白雪卿这小子的,也不曾叫人给这小子看些有辱斯文的杂书。

平日里,更是言传身教,怎就把这小子教成了现在这副乖戾德行?

白雪卿并不知晓他的先生正在怀疑自个教书育人的法子是不是出了差错。

他等了一会,并未等到付清词接话,也不在意,只是扔了方才扯下来的芍药花,转身往假山那头走去。

方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白雪卿也不曾指望付清词来与他分辨。

才走几步,便有人来寻白雪卿至前厅见客。

白雪卿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的问了一句:“你可知来人是谁?”

说着,又看了看付清词,似是想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端倪出来。

付清词心知白雪卿这个时辰是要回院午枕的,那前厅的客人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来寻白雪卿的是府中的老管家,听了他这话当即回道:“是江南来的富商罗徽,本是求见国公的,但国公一个时辰前陪着老夫人去了伽蓝寺,此刻便不在府中。本该打发人走的,只是老奴见与这富商同来的女子虽带着个女娃,模样却生得与巡抚家的夫人有七分像,老奴便自作主张将人留了下来。”

老管家这话说得规矩,可白雪卿心知若没有九成把握,他是万万不敢随意将人留下来的。

那所谓的七分像,也不过是谦词,那女子莫约真是白巡抚走失多年的女儿。

这般一想,那前厅似乎是该去了。

付清词打量着白雪卿的脸色,见他不高兴的瘪了嘴,便知道这是要去了。

他伸手要抱过那只狸奴,好让白雪卿跟着寻来的下人去前厅见客。

但白雪卿却是不大情愿,有些委屈的盯着付清词看,乌黑的眸子带着点泪花,看着竟是有些可怜。

付清词还是抱走了那只狸奴,并未理会白雪卿眼里那点子泪花。

他的学生他自个清楚,他要是不抱走那只狸奴,以白雪卿的性子定是抱着直接去了前厅。

这小子看起来规规矩矩的,跟着仙童似的,可行为举止确实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眼下这府中就他一个主事的,若真让他抱着狸奴去前厅见客,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白雪卿才到前厅,便听见几岁呜咽。

他年岁本就不大,今日又缺了午枕,一听这呜咽声,便有些不耐烦。

可到底是付清词一言一行教出来的,无论心下何等念头,可面上仍是一派矜贵。

那富商是在江南红云坊寻到的人,本是去寻花问柳的,从花楼内院过时,听见几个姑娘说话,见姑娘们颜色好看,便顺着话过去勾搭,晓得这楼中有个姿丽风流的花魁与人珠胎暗结,生了个女儿,给自个赎了身出了楼。

若是如此,富商也不至于寻过去。

只是他听其中一位姑娘说,赎身出去那花魁生得与某位官人极像,教他想起白巡抚寻女一事,这才去寻了人。

富商这话漏洞百出,可带来的人却实打实是白巡抚的亲女。

白雪卿耐着性子与他说了会话,便吩咐管家拿了金银珠宝将人打发走。

管家在一旁看着,偶尔会接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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