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海市蜃楼641(1 / 2)

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昏暗灯火里的阴影如蛆附骨,牢牢跟在灰衣僧人身后。

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就算足底生了水泡,就算留下牙印的腿没有半分知觉,他还是不敢停下来。

死亡,从未如此清楚的被洞悉。

他的喉咙干燥刺痛,他的面庞涕泪齐流,可是他还想活着,于是一刻不停的跑。

可是,这又有何用处?

转角扑出的黑影带着血盆大口,森白兽齿撕开僧人血肉,惨叫声、吞咽声交织在一起,在暖黄色的灯花下构成漆黑剪影。

血液溅到了雪白鞋面上头,混染了青色流云纹,站在黑暗里的少年冷眼看着通身漆黑的豹子将僧人的一条腿撕扯开。

他掐着点,在黑豹子扑上去撕咬僧人咽喉前,用飞针扎了豹子穴位。

在最为崩溃脆弱时,人往往不堪重负,只需轻轻一点,便能崩溃。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僧人耳中犹如厉鬼:“叛徒。”

机关转动的声音在此刻尤为刺耳,一颗颗夜明珠随着暗格翻转曝露柔和珠光。

金衣华贵的少年眉间一点朱砂痣,一手拿着一支银制杆秤儿,一手拎着一个布袋儿,散漫的靠在雕刻《梦游太虚图》的墙上。

少年仍盯着墙上的飞天神女,手里的布袋却朝僧人一丢,砸在地上,滚出个圆乎乎的脑袋,骨碌碌的,红的白的流一地。

僧人因失血脸色惨白,他看着好似天潢贵胄一般的鬼使,张了张嘴,好似要说些东西出来,可又不知道想起何事,布满血丝的眼里涌上惊恐。

欧阳明日散漫的拍了拍手,他转过头,盯着远处的豹子。

有两人从暗处出来,将血流不止的僧人拖下去。

一根丝线绕在指尖,欧阳明日转过身,随意一扯,钉在黑豹身上的银针就被扯了下来。

野兽低沉的咆哮声,机关齿轮转动产生的碰撞声与忽轻忽重的脚步声融在一块,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成为满是血腥味儿的长廊独有的音律。

今夜的蜃楼回荡着亡灵的悲歌,背叛者的惨叫声是抹不去的底音,生命随着血液流逝而消亡,那是生者对死者的祭奠。

人出生便身不由己,这一生能选择的不过是如何死亡。

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最重要的也不过是对得起良心。

欧阳明日想着方才知晓的东西,有些苦恼的按了按眉心。

沈雪卿还真是爱给他找麻烦,就算蜃楼身在暗处,可要对付那些人,似乎还是有些不妥。

这般想着,他伸手从墙上取下一颗夜明珠,掂量了一下,转身去了蜃楼的囚牢。

冷水淹没咽喉,原本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瞬间惊醒,她的身子不断下沉,浓郁的血液从她身上的伤口流失在水中晕染开。

死亡并不是最为可怕的,令人恐惧的往往是未知。

攻破一个人心防,有时连未知带来的恐惧也不需要。

这世上,贪生怕死的人如过江之鲫,有傲骨气节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不过如此。”

站在刑具边的青年一把将铁钉床上的人抓起来,他用匕首在对方身上割下一块肉,乌黑的瞳孔在惨叫声中似乎点起了一团火,好像要顺势烧到这人的身上,将一切不干净的过往都毁去。

背叛者,沾染手足鲜血的背叛者,永远不值得原谅。

惨叫声沙哑刺耳,在幽暗囚牢中回荡,轻而易举便让人毛骨悚然。

沈雪卿还是那副目下无尘的清高模样,他手里的匕首挽了个刀花,在昏暗灯火下闪着冷光,猛地插.进了眼前人的右眼。

他几乎是慢条斯理的,一下一下的挖着这人的眼睛。

恶意犹如潮水一般,从沈雪卿骨子里满出,附在阴冷匕首上挖断徐宁所有防线。

本就不是有骨气的人,撞上南墙后,向他的敌人摇尾乞怜再常见不过。

沈雪卿见多了这样的人,他听着徐宁字字泣血的求饶,并没有半分触动。

他薄唇一掀,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怕死,难道他们就不怕了么?你与那些人里应外合将我族人坑杀时,你怎就想不到今日?”

说着,沈雪卿手里的匕首猛地一拔,顺着徐宁的脸一割。

在惨叫声中,一只耳朵完完整整的落到了地上。

“蜃楼三千族人因你一人尽数死在中原!人活着要衣锦还乡,人死了要落叶归根!你明知道我们这一族对埋骨地如何在意,却让旧让他们尸骨无存,你如何敢!你如何配!”

欧阳明日从暗门进来,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徐宁,垂了垂眼,从衣袖中取了药丸,走过去捏着徐宁下巴塞了进去。

他劝了一下:“死人的价值可比不上活人。”

若是现在杀了徐宁,他身上的价值可就没了。

徐宁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沈雪卿闭上眼,冷笑一声“熹竹,他这种人烂到骨子了。”

简直是无药可救,半点骨气也无,这种人怎配出身蜃楼……当真是蜃楼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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