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海市蜃楼136(1 / 2)

风沙飞舞的荒野,到处是死气沉沉的暮色,巨蟒布满尘埃的躯体在干涸的湖床上移动,几只野狼站在高耸的岩石边放声嚎叫。

明亮的篝火在夜里的荒野格外醒目,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有心还是无心,但凡看见这篝火便都疯了似的朝它冲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往往是个是非之地。

一声惨叫在空旷荒野回荡,淹没于嘹亮狼嚎之中,被迅速崛起的厮杀声覆盖。

来沙漠腹地寻找蜃楼的人从来不少,可能寻见的却是寥寥无几。

可哪怕只有一人寻见这传说中的蜃楼,便是获得了天大的机缘,有了一步登天的可能。

篝火旁的老枯树上头,几只秃鹫死死的盯着下头厮杀的人类,充满野性的眼睛里是对食物最原始的贪婪。

一个女人,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在这场厮杀里活了下来,留在了这堆篝火旁。

白日里烈阳灼人的沙漠一入夜便是极致的冷,女人抱着孩子卷缩在篝火旁,如惊弓之鸟一般,时时戒备着四周,唯恐有人冲出来杀死她们母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杀了多少人,这带着孩子的女人终于等到了她的蜃楼。

泠泠金铃声随着明月升起而从远方飘来,蒙着面纱的女子身着胡地特有的服饰,捧着一颗颗夜明珠,如月中神女一般,坐在雪白的骆驼上,朝着那堆篝火而来。

在女子的身后,数十白衣皆戴银面,或提花篮或握长弓或执青锋,以众星拱月之态围着一顶云辇。

越往近,那金铃声便越发清脆。

一个空灵的嗓音唱道:“姑射真人宴紫府,双成击破琼苞。

零珠碎玉,被蕊宫仙子,撒向空抛。

乾坤皓彩中宵,海月流光色共交。

向晓来、银压琅,数枝斜坠玉鞭梢。

荆山隈,碧水曲,际晚飞禽,冒寒归去无巢。

檐前为爱成簪箸,不许儿童使杖敲。

待效他、当日袁安谢女,才词咏嘲……”

离篝火一射之地时,歌声散去。

一只手掀开了云辇的帘,蒙着眼的姑娘“看”了一眼在篝火旁蜷缩的母子,招来一名手提花篮的白衣少年:“有客人来了。”

白衣少年看了那对母子一眼,目光余角扫过地上的血迹。

他将花篮交给一旁同行者,便走向那对母子。

在这片荒芜的风沙之地,唯有满月银辉时,才可遇见的蜃楼,无疑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豪赌。

无数人试图寻找它,或成或不成,皆是运道使然,这对母子既能活着等到她们都到来,无异运道极好。

蜃龙这般想着,却也不曾多解释什么,只是在那白衣少年将人带走后,重新奉起手中明珠,指引前路。

烟沉雾迴,怪蜃楼飞入清虚。

秋夜长,一轮蟾素,渐渐出云衢。

月下风沙四溅,金铃泠泠作响,黑暗中唯一的篝火已然熄灭,唯有明珠之光照耀这一片天地。

狼嚎声此起彼伏,栖息于枯树上的秃鹫扑闪着翅膀,落在干燥沙地上,发出嘶哑怪叫,啄食那些死尸。

这血液染红的夜晚,在满月清晖之中,迎来了尽头。

困乏、无力如同跗骨之蛆般席卷全身,令人陷入梦乡不愿醒来。

那躺在象牙床上的女人不过二八年华,眉眼温柔大气,一看便知道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

白衣胜雪的蜃龙蒙着眼,带着端着热水的侍女推开了碧纱橱。

她一眼便看见了象牙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热水放在月牙桌上,侍女指尖一晃,多出一枚牛毛般的金针。

她在女人身上扎了穴位,便往后退了一步。

蜃龙打量着这个女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族的母亲,上一次见好像还是百年前。

黑色的血从女人的七窍流出,很快便由黑转红,迅速凝固于她脸上。

侍女拿起绒面拧干了水,将女人身上的血尽数擦去。

正要端着热水离去,那女人便醒了过来。

玉竹夫人看着房梁横木上那些刻画古怪绮丽的花纹,一时没有回过神,只是呆呆的看着。

待她回过神,便注意到了白衣少女。

而蜃龙虽蒙着眼,可五官极其灵敏,虽不知玉竹夫人的神色如何,却凭着她周身变化猜出几分来。

玉竹夫人的声音有些干涩:“敢问姑娘这是何处?”

她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可却一定是要从旁人口中得出结果,来安她的心。

蜃龙道:“夫人所求为何,夫人便身在何处。”

二人走后许久,玉竹夫人才如梦初醒般低语:“蜃楼?”

她竟真的来了蜃楼?

“游鳞恨落他人后,桃花流水半含愁。”玉竹夫人喃喃细语道,“今夜呵,怨气冲冲结蜃楼。”

这江湖之中,若有甚的神功秘籍,若有甚的青云大道,莫约都在关外风沙深处的蜃楼之中。

每一年的满月银霜,总有无数野心家赴着万里风沙,入这片荒芜之地,在一片黑暗中寻求一丛篝火,杀尽所有同行者,渴求听风沙传铃,渴求见白衣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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