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12(2 / 2)

一整个白天姜晏晏都安分待在旧宅,季鸣等了一天没见动静,到晚饭后终于松了口气。他正要回屋休息,却一抬头看见姜晏晏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季鸣心中顿时生出不妙预感,等到听姜晏晏随意一般报出市区著名酒吧街的名字,当即眼前一黑。

那里鱼龙混杂,又是光线昏暗的晚上,姜晏晏如果有心想做点什么,他未必能及时阻拦。一路上季鸣都在心底快速计算,好在最终姜晏晏虽然挑了处嘈杂的闹吧,人却只安静坐着没有更多行为,她连酒精都没有沾,对于旁人的搭讪也不为所动,只在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时间不算短,就在季鸣坐不住想要去寻人的时候,又见她悠悠穿过人群,安然无恙地走了回来。

当晚他们在凌晨之前回到旧宅。转过次日,姜晏晏去的仍旧是酒吧街。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季鸣心态还算平稳,几天下来他已经基本能适应姜晏晏的针对,反应不再那么强烈,突然听见姜晏晏发问:“哥哥来过这种地方吗?”

她问的是虞珩,让季鸣略微一顿,以沉默代替回答。姜晏晏只当他是默认,跟着又问:“他来这里一般都会做什么?”

季鸣仍然沉默以对。

姜晏晏看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过一会儿她放下饮料,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的手包就随意放在季鸣面前没有被带走,人群拥挤,季鸣将包拿得更近一些,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刷了几遍小游戏,长夜漫漫,就是灯红酒绿之地也不免困顿,直到发觉姜晏晏已经长久地没有回来。

季鸣倏然站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姜晏晏第一次不告就离开。

夜色深重,她在步出酒吧时裹紧大衣,径直打车去往数公里外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在那里她与一位据说是业内顶级之一的律师合伙人有一场关于遗嘱事宜的预约咨询,时间原定于五分钟后,然而出于行程的不可控,姜晏晏不得不打电话请人稍作等待。

她在电话拨出去之前轻吸了一口气。网评皆传这位律师合伙人不易相与,与其过硬的业务能力相匹配的是其急躁且傲慢的性情,尤其忌讳委托人散漫拖延,姜晏晏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甚至生出些忐忑,她小心阐明原因,却意外被对方更加态度和善地告知时间还早,请她不要着急,可以慢慢过来。

姜晏晏抵达事务所已是在近半个小时后,尽管如此,依然受到对方的热情接待。她被对方亲自沏了一杯热饮端过来,一番客套之后两人才进入正式谈话。双方是第一次接触,姜晏晏将实情刻意隐去部分细节,并把问题描述得尽量简略,与之相对的却是她获得的答复足够详尽,对方思路清晰且颇具耐性,堪称不厌其烦,双方一直对谈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告一段落,之后姜晏晏被对方亲自送至楼下,再次客套数句,终于握手告别。

时间已至深夜。姜晏晏迈下台阶的时候仍觉得这场咨询顺利到不可思议,她若有所思看向身后的事务所大楼,再回过头时便发觉原本空荡荡的来路此时静静停了辆黑色的车,姜晏晏大致扫过去一眼,陡然顿住脚步。

车窗缓缓降下,虞珩的侧脸在暗昧光线下有如雕刻。听到他简单说:“上车。”

车子疾行不止,方向却并非半山的旧宅。

临近停车时姜晏晏才发觉是到了机场,季鸣早已立在外面等候,手中还拎着姜晏晏落在酒吧的包袋。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在异地降落,姜晏晏一路被带去虞珩出差下榻的酒店,她的房间被安排在虞珩的旁边,季鸣等人早已在两人上楼过程中无声无息不知去向,只余下姜晏晏跟在虞珩身后,眼睁睁看他划开房卡,进入之后抬起眼,向她说:“去洗手,先吃药。”

姜晏晏在洗手间待了有一段时间。

跟虞珩打交道需要充足的心理建设,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姜晏晏半天才走出来,药片已经被分好放在小巧的红色瓷碟中,她在虞珩的注视下囫囵吞服,之后又将一杯温水饮下,听见虞珩轻描淡写开口:“聊一会儿。”

姜晏晏态度谨慎地在沙发边坐下,却很快又因为他的话而险些弹起:“大年初一跟虞彦庭分开后私下去见戴一弘,深夜又甩开季鸣独自约见律师,除了想要确认虞锋是否属于正常死亡,以及咨询遗嘱继承这两件事以外,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姜晏晏花费了巨大力气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失态,一动不动沉默已经是她此刻最优的反应,虞珩看过来一眼,突然又说:“没有让你参加虞锋的葬礼跟五七祭祀,你在怨恨我?”

隔了半晌才听见姜晏晏垂着眼发出的细微声音:“没有。”

室内静了片刻。

“虞锋的去世是正常死亡,戴一弘没有说谎。无论你如何想要还原真相,结论只会是这样。”虞珩再开口时语气有些低沉,“最近变故很多,有疑惑是人之常情,但没有隐瞒的必要,你可以说实话,不会受到怪责。”

“并且,”虞珩双手交叉,缓慢开口,“与其舍近求远,欲盖弥彰,这些问题你不如直接来问我。”

他在姜晏晏终于抬起头的动作里与她对视,又将话重复一遍:“可以保证你从我这里获取的会是真实答案,至于如果其中涉及你不能知道的部分,那么即使是寻遍所有当事人,你也不会再得到其他结果。”

他的眉眼在悬顶光线下仿佛墨色勾勒,姜晏晏听到他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以前你就向我多次发问过。”

姜晏晏的声音过了许久才犹豫响起:“虞叔叔修改过几次遗嘱?”

“不止几次。”很快她便听到虞珩的回答,“他第一次立遗嘱是在二十年前。单是过去一年,他就修改过三次。”

姜晏晏看向他一眼。

她看上去仍有些踌躇态度,却还是在欲言又止后低声说了出来:“遗嘱里没有提到虞叔叔生前持有的集团股权。”

“因为在那之前他已经把所有股权出售或转让,立遗嘱的时候自身不再持有任何集团股份。”

姜晏晏稍停片刻,之后轻轻开口:“为什么会知道我去见过戴一弘?”

“你的手机设有定位跟踪。”

虞珩没有给人消化时间,就在姜晏晏眼睛微微睁大的反应中继续说道:“季鸣跟手机定位都出于安保需要,短时间内不会取消,之后再试图摆脱跟踪会是很不必要的行为。”

姜晏晏有半晌没再做声。

她的脸色逐渐淡下去,像一片肃杀冬色中毫无动静的玉。虞珩没有再收到发问,于是开口:“先睡,其他的改天再说。”

他随之起身,衣摆却被几根手指轻软握住。

虞珩的动作微顿。他垂下眼,看向姜晏晏仰起脸望向他的模样,她抓得并不紧,轻易可以抽离的程度,虞珩没有动,低声说:“再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去睡。”

“虞叔叔为什么会把一半的遗产分给我?”

虞珩微微敛眉,片刻沉默。

“确切来说,你只有在一年内跟虞彦庭完婚,遗产才会归到你的名下。但我同时说过,我不会同意你们两人的婚约,任何形式都不行。”

“不过,”虞珩的语气辨不明情绪,“你并不是没有其他途径,也可以凭借获取余生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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