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11(1 / 2)

这个春节来虞宅拜年的客人似乎比去年更多,且其中很有一些此前不曾来拜会过的陌生面孔,然而不像往年有父子二人共同分担一应事务,今年虞珩权责集于一身,较以往更加忙碌。对于访客的接待他不总是有时间,于是虞彦庭被迫奉命频繁顶替兄长招待客人,遇上虞珩出门会面或是在书房远程会议,虞彦庭便得像个盆栽一样种在会客厅里同各色客人应酬周旋,如果单是一般寻常的拜客也就算了,偏偏时常会有本家或世交的相熟长辈前来,看见人无一例外都要数落一遍年前那场财务巨亏的事,于是短短两天下来虞彦庭迅速颜面尽失,当晚客人一走就窝在游戏室呼朋引伴打了一夜联网游戏,第二天清早无论如何都不肯起床,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对于管家请他下楼帮忙会客的要求只作没听见。

对于亲弟的这副做派,虞珩倒是没怎么再管。仿佛人只要还肯待在家中偶尔配合会一下客,那么即使大多数时间里虞彦庭都在疏懒地贪玩,也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事实上在姜晏晏眼中,这些年虞珩对待虞彦庭一直都是一种不太计较的态度。他鲜少住在旧宅,来去也总以冷淡面目示人,但与对待姜晏晏时的疏远不同,虞珩对于弟弟自有一条不易察觉的比旁人都宽泛太多的底线。他只会在极偶尔的时候严厉阻止虞彦庭的某些行为,比如明确反对他随随便便就答应下来与姜晏晏的婚约,但在绝大多数时候,虞珩都不会施以太大约束,小时候他甚至曾私下在虞彦庭考得一塌糊涂的期中试卷上签字,只随口叮嘱一句没有下次,且事后在出差回来的虞锋面前只字未提,长大后就更是纵容,连财务巨额亏空这样的事都可以轻描淡写揭过,一丝惩罚也无,像是无论虞彦庭有多不上进,作为一脉血缘的兄长,只要虞彦庭远离酒色财气,品行也还过得去,那么就可以对自己这个小七岁的弟弟一切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珩对亲弟的行为未予置评,虞彦庭便愈发理直气壮,接下去一连几天都晚睡晚起,客人不见,早饭也在懒觉中错过。他不肯勤奋,再遇上虞珩脱不开身时,管家就只得去请第三顺位人姜晏晏。好在后者还算配合,虽然肉眼可见的不情愿,但无论是按时下楼用餐还是临时招待客人,姜晏晏总还知道有虞珩在,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收敛本心意愿,优先依照家规行事。

李寄年清早再过来送文件时,便看见虞珩跟姜晏晏两人坐在餐厅里,各自安静吃着早饭。

姜晏晏低垂着眉眼,坐在与虞珩相距最远的座位上,虽然自始至终都没做声,整个人却处处都能透出一种情绪微绷的意味。

早几年的姜晏晏尚且没到这个地步。李寄年还记得当年自己跟在虞珩身后,第一次小心翼翼踏足这座旧宅时,餐厅里坐着个小姑娘托着腮慢吞吞地舀一勺甜汤,闻声抬眼望过来,叫了声哥哥后又低下去。那时候的姜晏晏也会对虞珩敬而远之,毕竟虞家大公子对这个由父亲做主抚养的异姓小孩一直以来的不喜不是秘密,可姜晏晏仗着有虞锋在,眼角眉梢总还保有一丝底气,这份底气在虞锋逐渐放权住进疗养院期间都还残存,直到最近一年经历数次剧变后才消失殆尽,如今像是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孤身无依的处境,恐怕连性命长短都被拿捏在对方手里,于是愈发如履薄冰,虽然尽力在克制,举手投足却尽是对虞珩的回避,险些就要把“他怎么还不出门工作”几个大字化成实质写到人的脸上。

其实李寄年私心同样希望老板可以尽早恢复正常办公状态,他的电话这几天应接不暇,集团已经积了一堆事务亟待处理,往年这个时候虞珩早已坐镇总部,甚至大年初二就远赴海外出差的情形也有,今年初七已过,人却还待在家中远程办公,李寄年几次明里暗里催促,都没有得到虞珩的正面回应。

早餐过后李寄年跟随虞珩去到书房,线上会议开了没多久,管家就动作很轻地来敲门,悄声说有客人到访,是与虞珩一同长大的世交好友,姜晏晏唯恐招待不周,因此要管家请人下楼亲去照应。

虞珩暂停了会议,神色不甚分明:“这话她怎么不直接来跟我讲?”

“……”

管家一时不知该如何委婉作答。

姜晏晏对于雇主的消极态度简直摆在明面上,让人连点婉转措辞的余地都没有。虞珩沉默片刻,起身下楼,李寄年与管家跟在其后,远远便听见客人与姜晏晏谈天,似乎是惊讶于虞锋过世后虞家的与时俱进,就连薯片可乐威化这种反养生反健康的零食居然也开始被允许出现在规矩森严的虞家食单里。

跟着又问:“这是虞珩买的?他那种人竟然会买这些东西?我能吃吗?”

而后传来姜晏晏的轻声回答:“当然可以。”

管家在一旁没多大反应,随扈多年的李寄年却敏感察觉老板极细微的表情变化,只是待到谨慎望过去,又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虞珩仍是一副如常态度地进入会客厅,里面两人正面对面相坐,姜晏晏看见人进来,自觉起身,把一片靠近客人的位置都让开来。

家佣适时进来添茶,随着人离去,姜晏晏也像要退出会客厅,被虞珩问了一句:“去哪里?”

他在不远外坐下,两人相隔不过一个臂弯的距离,却从方才到现在没有交流过任何。姜晏晏不防被发问,动作稍微迟疑,之后说:“虞彦庭有事找。”

她在原地等了片刻,没有听到虞珩下一句发话,最终回身离去。好友在这空当里已经撕开两大包薯片,递过来分享的时候被虞珩看了眼,态度不冷不热:“早上没吃饭?”

对方险些没给呛住,不可思议地说:“不是,吃你家两口薯片还心疼死你了?”

中午虞彦庭睡眼惺忪从楼上晃下来时,旧宅里已经没了外人。虞珩跟姜晏晏在餐厅等着他,虞彦庭坐过去,懒散叫了声哥,之后打着呵欠说:“春节都快过完了,家里也没什么事了吧?我想出门去玩玩。”

虞珩眉眼不抬,语气轻描淡写:“已经叫人给你定了张明天上午的机票,假期结束,你该回公司处理正事了。”

虞彦庭一愣,看过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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