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9(1 / 2)

安息河事变那一年的冬天,魔王签署一纸法案,结束了地狱持续数万年的奴隶制度。

不是平地的惊雷,却是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轰轰烈烈的奴隶大□□自堕天使来到地狱后也发生过五回,社会各界人士争相发言,仿佛报纸上无数人呐喊着要推翻这个血淋淋的制度,但尽管经过数次修改,却没能真正撼动制度本身。

在他人口中的,历史书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以尤兰的亲身经历,就是一夕之间,听到邻居说要把几间屋子给改一改,改出几个小房间,听说很多原先在地狱旧王族领土的奴隶要来城市打工,可以租给他们。

那些奴隶在法律上再也不是物品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再不需要终身被困某个地方。

尤兰一直认为打破这种制度不经历一场难以收拾的内乱是不行的。那都是上头去决定的事情,他们牙齿打碎了也不会放开咬在口中的蛋糕。但是这次,那些旧地狱的王公贵族居然松口了。

就这一点来看,现任魔王不愧是一名铁腕的君主。

生活继续这么过,尤兰这天照旧去码头搬东西,领完工钱以后提着午饭回了住的地方。她租的房子很旧了,但是门上的防护法阵还挺坚固,尤兰搬过来后甚至没必要费心去修改加固,她边走边画圈解锁的法阵,转角发现自家门口站了一个人。

个子高高的,穿着斗篷,站姿笔挺,身形瘦削,手里还提了个盒子。

安逸生活过久了,遇到意外情况还是会把旧日的习惯都唤醒。尤兰周身气息瞬间沉了下去,筋肉之间蓄起恐怖的爆发力,但这一切在那个人转过来的瞬间瓦解,尤兰呆住了。

那个人也愣住了。

两个人都认出了对方。

他们两个相互来往传讯过很多信息,但是真正见面这是第二次。

“……尤兰?”她听到那个人出口时,一贯清澈沉静的嗓音难掩一丝震惊,即使看不到脸也能想象此刻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

“——你是女孩子?”

尤兰把米迦勒领进了房间。

门毕竟很老了,有些变形,跟门框不够匹配,尤兰关门的时候为了把这个不匹配的门塞进门框里,总是会用力按一下。声音把屋内那个长发男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尤兰眨了眨眼,反省自己是不是粗鲁了点——刚刚米迦勒在门打开后看到里面是床之后也在门口踟蹰着,是尤兰一掌把他推了进去。

掌下是柔韧清瘦的躯体,尤兰本意没多想,碰上了之后却不由得神思不属。

她作为女性的特征一直不明显,生长的环境也让她模糊了性别的认知,第一次见米迦勒的时候又穿着斗篷,被认为清瘦的少年十分合理。而且之后一直没想着纠正……但是现在很久没有碰过任务,神态比从前放松了很多,头发也长到了肩头,她习惯性把头发卷起来扎着。

房间不大,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不大的沙发。床上铺着画有一个个圆滚滚红色果子床单,枕套和被套,老旧的木桌被尤兰铺上了一块布料特殊的防水防污的素色桌布,沙发上也盖了一层绘有小猫的柔软套子。

虽然采光不是很好,房间有点阴暗,但总体还是一个花了心思布置了的,普普通通女孩子的房间。床上和沙发上被丢了一些穿过的衣物,尤兰平时也不是费心收拾的人,也没有过招待客人的经历,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呆滞了很久,过了好久才想起什么,慌慌张张去把沙发上的衣服一把抱起来丢到床上,又用被子盖住,整个人变成大红脸,心里在抓耳挠腮。

“不好意思……”还是米迦勒先开了口,他一直站着,没坐下也没放下手中的盒子,“我不该没跟你打招呼就过来。”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男性单独来女性独居的住所,很不妥当。

虽然米迦勒对尤兰的性别有点误解。

“啊啊啊啊,没事没事……没事的……”尤兰摆手,疯狂摆手,她生怕米迦勒觉得不自在或者冒失,两只摇晃的手几乎挥出了残影,几乎使出了从前一刀封喉的手速:“我没有……”没有觉得不好。

慌乱是慌乱,尴尬是尴尬,但是心底的颜色是明媚的,喜出望外的。

“你怎么过来了?”尤兰问他。

“新年要到了,今天没什么事,就想着来看看你。”米迦勒把手里提的盒子放在桌面上,尤兰自己手上也提了今天的午饭,她很随便的把手里透着油渍的纸袋子丢在桌子上,开开心心地绕过桌子打开米迦勒带来的盒子:“你还给我带了礼物啊!”她刚想伸手往里翻,却突然一愣。

“……当着送礼的人的面拆开礼物是不是挺不礼貌的?”她问。

米迦勒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自在就好。”

盒子里面有一些等级很高的治愈魔药,还有地狱迎接新年的几种特色甜点,还有一包巴掌大的沉甸甸的糖,包糖的是一个银色绣着红边的绸缎袋子。尤兰扔了一块酥脆的饼干进嘴里,咀嚼几下之后整个眼睛都亮了:“好吃!”

吃了一块,又是一块,她接连往嘴里丢着这些糖油鸡蛋面粉混合的绝妙小甜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米迦勒还站在原地,赶紧过去让米迦勒解下斗篷,又帮他把斗篷放在了沙发上。她实在没有过接待客人的经验,这里条件也简陋,她让米迦勒坐下,泡了自己喜欢的果茶端上来,又找了盘子倒出米迦勒带来的甜点摆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午饭——两个烤馅饼,分别装进了两个盘子里,用刀叉切成块端了上来。馅饼一个是肉馅,一个是糖馅,都刚出炉不久,油滋滋的肉汁和流心的糖馅很馋人。

她不知道养尊处优,又是从天上来的堕天使吃不吃这些,馅饼也是她从街边买来的——虽然米迦勒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但直到米迦勒用叉子叉了一块糖馅饼送到嘴边吃了起来,尤兰才松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在窗外的微光中像是一张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简陋屋子的美丽画像。可他偏偏又是这么安静地坐在那个尤兰每天都会瘫倒的沙发上,吃着她从外面买来的馅饼。

“我听说你长大的那块地方,新年时会烤特殊的饼干吃,还要准备糖,就带了这些来。味道应该不像?”

尤兰愣了愣,拿起手比划起来:“也不是不像……我们那确实会做加了草汁的饼干,但是材料没你带来的这么好,样式也没这么好看。你这个好吃多了。”她想对米迦勒描述一下那种带着草汁清香的饼干,但是被带离了村庄那么久,连她也不知道那种草汁究竟来源于哪种草,虽然印象里记得母亲用村庄土语说的那种草的名称,但也不知道用地狱通用语怎么说,只好放下手:“糖也就是普通的粗糖……你带来的更好,不用在意像不像,我很喜欢。”

“那就好。”米迦勒吃完一块糖馅饼,又叉了一块肉馅饼慢慢吃。

尤兰也坐着,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椅子,他们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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