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朔(1)1(1 / 2)

寒风凌冽,夜晚的凉风卷起黄沙石砾打在身上,带来宛如撕裂皮肤一般的痛楚。苍茫广阔的漠北黄沙之上,一个孤单消瘦的人影正缓慢朝前走着。沙子细软,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小小的坑,随后被周围黄沙匆忙覆盖,不见痕迹。来人身影萧索单薄,脚下步伐却十分坚定,此刻正深一步浅一步地朝着黄沙中走去。

风,渐渐大了。

她伸手扯了扯围在头上的用来遮挡风沙的围巾,想要挡住那些随着狂风不断飞舞的沙砾。偶尔露出面容,碎发在冷风中钻出围巾肆意飘动,脸上尽是沙土,白一块黑一块,看不出原本肤色;嘴唇因为长久的漫天风沙的侵袭与缺水变得有些皲裂。整张脸都显出点儿形容枯槁的影子来。身上短衫长裤,隐隐露出几个线头随着寒风飘飘晃晃;布料不是什么好料子,上面甚至有几个同色或相近色的补丁,针脚细密。右手上握着一根棍形的东西,用和身上差不多的布料包裹着,偶尔在狂风中露出一点,才隐约可见刀剑的模样。

那是一把长刀。

一个浑身上下没一丝值钱地方的女人握着可能是她唯一值钱的一把长刀行走在黄沙大漠之上,步履不停。唯有那双眼睛,明亮锐利,是这茫茫大漠中唯一坚硬的东西,这双眼睛似乎可以割开黄沙,撕开狂风。如果这时能有人看到她这双眼睛,估计也会思考她手中的刀是否如同她的眼睛一般锋利,可斩万物。

女人手中拿着刀,前进的步伐一刻不停,手中的刀藏在鞘中,像极了迟钝、缓慢的岩石。身后呜咽的狂风和墨色铺开的黑暗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靠近,危险在渐渐降临。

她没有回头,只走着。在她的身后,是恍惚中不断靠近的黑暗和黯淡的天空中那占据了全部光辉的月亮。

五个月亮,五个不同月相的月亮。

她偶尔看着身前模糊浅浅的影子,没有多在意。她的目标不是这个,还在更远处。在更远处的黄沙里,有一袭红纱似血正等着她,那才是她的目的。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茅草屋。那样小小的一个,在沙漠里兀自伫立着,不受狂风侵扰的茅草屋。

女人停在茅草屋前,看着草屋有些残破的门板。她有些疑惑:这样破碎的它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存在的?可是她也只短暂疑惑了一瞬间,甚至这疑惑都没有入脑,还有更急切的事情等着她。

她的呼吸似乎比刚才重了,也许那是一个深呼吸。她缓缓推开那扇经历了黄沙磨砺的门。门内的场景担得起四个字——家徒四壁。屋内地基处用石块夯实,四面墙壁不知道风沙过了多少代,墙上已经没了任何东西,更有甚者已经有了几个洞,洞外是狂沙怒号。茅草屋顶用木头加固了横梁,角落处已经被风沙撕开了一个大洞,此刻正往屋子里灌着沙子。

沙堆正对面是个木作的柜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竟然还能在风沙里存活至今。同样存活下来的还有屋子正中的桌子,与之不同的是,桌上正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身着红纱的女人。

女人生得十分好看。眉目如秋水含波,一双明眸善睐下是一点朱唇。不施粉黛的脸却看着那般多情,妩媚动人,如同她身上的红纱一般。分明没露出任何皮肤,但对方就那么轻飘飘地坐在桌边,身形窈窕,婀娜娉婷,一手轻轻搭上膝盖,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红纱曳地随风飘荡。

像是黑夜里勾人魂魄的艳鬼,只一笑便教人没了头脑。屋内没有烛火,只有朦胧月光映上红纱,月光清冷伴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妩媚,又像是奇志异怪的故事中以色杀人的精怪。

红纱女人看见来人,眼神深处藏得安好的戒备放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笑是那般明艳,亮眼到这暗夜寒风黄沙漫天都于一瞬间变成了和煦暖阳春风拂面。

她这般笑着开口:“萋萋,你来了。”

钟萋走了进来,关上了那执着挺立的房门,她将手中的长刀放在桌上女人身旁,向着女人伸出一只手。女人看她一眼,自她进门,笑容便没放下去。她伸手覆上那只向她伸过来的手。钟萋的手上生了茧,沾了不少沙砾尘土,细细摸着还有些痕迹,应当是伤口。女人葱白的手指覆上,那只手便显得更加黑了。

女人握着钟萋的手跳下了桌,刚站定便听钟萋张了口,声音有些嘶哑,称不上多好听清脆,但却格外沉静自若:“阿嫣,这一行可还顺利?”语调充满了关切。

许嫣轻哂:“这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你还信不过我嘛?”

钟萋也没和她为这信不信的互相纠缠,只淡淡道:“顺利就好。”紧接着便想问成果如何,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便听许嫣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许嫣看她一眼:“这东西吧,我找是找到了,想来应该不会错的。中州渊门那些家伙虽然不怎么好说话,但做交易却还是少有出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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