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13(1 / 2)

“奎因,父亲当然……”

阿尔弗雷德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切里斯打断。

他将奎因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这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奎因,”他们面对面坐着,“骑士一生只能爱一个女人,可是我最爱的女人,也就是你哥哥的母亲,她已经去世了。”

“啊……”奎因的小嘴微张,说不清是在惊叹什么。

“但我十分尊重你的母亲,并且将她视作我的王后,”他道,“我们之间没有男女之爱,但我们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我知道了,”奎因眼中的光彩又回来了,“就像我和哥哥!”

阿尔弗雷德松了一口气,“是啊,”他说,“就像我们。”

“可是爹爹,”奎因又问,“为什么你爱的女孩,哥哥的母亲,她不能一直做你的妻子呢?”

“那是因为……”切里斯的眼前忽然有些朦胧,“那是因为世界上有太多事情,会不受我们的控制而发生。疾病、灾难、战争,甚至是最简单而猝不及防的意外,就可以把我们最宝贵的人从身边抢走。”

奎因有些害怕,“那爹爹会离开我吗?母亲和哥哥也会离开我吗?”

“嗯,”切里斯想了一下,“我们最终都会离开的,奎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因为不断有人离开,才有新的人降生,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

奎因的泪珠一下子沁出来了,“那要怎么办啊爹爹?你们都离开了,要奎因怎么办呢?”

“别怕、别怕,”切里斯抱住小儿子单薄的身躯,“离开的人,我们怀念他,就像是……我的妻子艾米拉,有我和阿尔弗雷德时时怀念,她就还活在我们心里。”

“更重要的是,还在身边的人,我们更要珍惜,”他道,“我们会成长得更加强壮,强壮到能抵挡一切风雨侵袭,这样才能保护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不是吗?”

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

魏嫣冻麻了半边身子,她却一动没动。

她想到东安朝廷上那些臣子常常满口胡言,但是有一句话他们从来都没说错——平阳公主魏嫣亲缘淡薄。

她血缘上的亲人太多,可是自从太子薨了以后,魏嫣只是无根浮萍,再找不到一处归路。

但怎么会呢?在此时此地此刻,她忽然久违地感觉到。

也许,有可能,她是快要有一个家了。

在这个陌生的若贝丽宫里面。

这个距离她所谓的“故乡”一千里开外的地方,她真的有了一些亲人。

“所以父亲你才把补棉裤的钱都拿去建皇家骑士团?”阿尔弗雷德适时地缓和气氛。

奎因坐在切里斯的腿上笑得直拍手。

“没有那么拮据、世子,绝没有!”切里斯故意高声道,“你这是造谣、是诬陷!”

“好了父亲,我知道你只是勤俭,”阿尔弗雷德继续道,反正他身体不好,不论父亲和奎因怎么在雪地里扭打,他们的雪球都不会擦过自己的衣摆,“但是您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吧,我那天看到侍卫长在院子里洗裤子,他的裤子都比您的硬挺了,陛下。”

“……好小子,”切里斯咬牙切齿,“我这就给侍卫长减薪、减薪!”

魏嫣想起在校场上切里斯的眼神。

和眼前这个慈父判若两人。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甲胄、紫石英、润滑油和白炽灯。更是这些东西背后他精打细算节俭出来的真金白银。

想到东方训练出动一次的花费,魏嫣也忍不住跟着一起肉痛。

皇庭不是教廷,眼下皇庭的税收杯水车薪,军备开销大多是在吃老本,切里斯的忧愁不是没有道理。眼下向神明供奉的风气愈发猖獗,甚至民生都受到了影响,皇庭更不可能在这个关口上加重赋税——全国的资产都在流向教廷,这样发展下去,倘若真的有一天,军队和教廷军发生冲突,没有充足资金支持的后果无法设想!

此时,放任魏嫣这种“半吊子”去驾驶东方甲胄,根本就是在白花钱。

魏嫣完全能理解,在校场上的行为已经是靠切里斯的绅士风度苦苦维持的结果,如果换成她自己、如果有人这样糟践她一分分省下来的钱,她大概早就去和人拼命——

慢着。

魏嫣从思绪中抬眸。

自己不过一晃神的工夫。

前面雪地里,一起打滚的那三个“男孩”,去哪了?

艳阳高悬,无风,却有簌簌之声。

只是纯净的白,无暇的白,明明那样冰冷,却叫人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然而美好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

温热的指尖注定存不住冰晶,天地造化的最美好之物,须臾消散在手掌之中,早知应该远观,却偏偏遏制不住一颗取予之心,非要纵身扑火,玉石俱焚。

安京是没有雪的,那里四季都能看到碧色。

小时候韶歌太向往雪,她没见过的,哥哥讲给她听。

后来他上战场,他说赤狄和大安交界的地界上,每年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不下雪的。战士们在茫茫混白的天地之间厮杀,甲胄只要开动,就必定朦胧在蒸汽中。火铳和炮车被冻得卡克,润滑油管道时长堵塞,只是隔着一层甲胄外钢面,里面的冷凝液快要沸腾,外面的润滑油却成了乳白色的膏状。

再后来只有魏嫣一个人了。

她终于看到雪了。

却只是厌恶这漫天白色带来的彻骨的冷。

“下大雪啦!”奎因跳出来,直往魏嫣身上扑。

切里斯和阿尔弗雷德也笑着走出来,原来是是自己愣神的时间太长,反倒被人偷袭。

“奎因,你太沉了,你母亲忙了一上午,抱不动你了,”切里斯说着轻易地把奎因拽回来,一只手就将他端得稳稳当当。

“怎么会呢?”奎因小声嘟囔,“母亲可是甲胄骑士啊骑士诶,她特别强壮的!”

阿尔弗雷德在一旁拍拍奎因,拿掉沾在他睫毛上的雪花,“骑士也会累啊,更何况王后殿下还要照料你,不知道每天要废多少心力呢?”

奎因:“唔……等奎因长大!等奎因长大也要驾驶机动甲胄!到那时候母亲、爹爹,还有哥哥都不用辛苦了!奎因保护每一个人!”

“口气倒不小,”阿尔弗雷德道,“那我可要争取多活几年咯,必定要亲眼看看我们奎因成为骑士的样子。”

童言无忌。

他们随口一言,都是“大人”们甚至不敢想的豪言壮志。

“今天怎么如此殷勤?”魏嫣看向切里斯。他抢过奎因的时候活像是集市上忙着给主妇大人拎菜的男人们。

切里斯摸摸后脑,“毕竟前些天在校场对你态度不是很好。”

哦,原来只是“态度不是很好”,而不是将人的自尊心按在地上践踏。魏嫣心道。

切里斯:“我那天的确有点焦虑……”

新一季的税收数字越发不好看,其中明显有教廷的猫腻,他却无能为力。

魏嫣摆手:“这没什么,切里斯,况且我觉得你说的没什么问题。”

切里斯一愣,睚眦怪竟然没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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